孤独
赵清谏没回宿舍,也没去店里,难得回了趟家。
别墅水晶灯亮着,灯火通明,鞋柜歪七扭八凌乱摆着几双鞋,沙发皮面皱皱巴巴,应该是刚有人坐过,室内空空荡荡,新风系统运转,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酒气。
赵清谏轻轻关上门,拎着书包走到卧室。
路过客厅的时候,看到他爸背对着他,醉醺醺的跟着朋友喝酒,三个人烂醉如泥,桌子上摆着赵海东几十年来心爱的麻辣花生和卤鸡脚。
还眼神朦胧地举着红酒杯:“这罗斯柴尔德酒庄出产的,两万一瓶,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旁边还有人啃着鸡爪说:“老赵,你儿子没回来?”
“他上大学呢。”赵海东语气已经有点飘忽了,桌子立着两瓶干红,还歪歪斜斜滚着两瓶啤酒,后面绿色的易拉罐摆了一排。
赵海东酒量一向很差,赵清谏还记得几年前,他刚中考完,赵海东带着他和老婆,一家三口去了南临最好的酒店,一桌就要五千块,进了包厢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包卤鸡脚,点了一打酒。
他搂着马上升入高中,已经有一米七八的儿子,骄傲的像是个老母鸡,说今晚给我们未来的大学生进行毕业庆祝,他马上就要读高中了,保送,南临附中,名校!
叫服务员开了一扎酒,赵清谏当时看了一眼正在补妆的他妈,又看了一眼赵海东。
赵海东看到他不信任的表情,立刻说:“怎么还不信你老爸我啊,我的酒量都是在生意场上练出来的,这些全喝了,顶多也就是去趟厕所。”
一瓶半下肚,赵海东就眼神朦胧了,盯着地面看,胳膊搭在赵清谏肩上,问他儿子:“怎么这酒店的地,还凹一块凸一块的?”
赵清谏怕他摔了,跟着他妈一人架着一边,叫车把赵海东搬回家。
这人一脚深一脚浅被扶着走上车,还不忘说:“鸡脚还没吃完,记得打包啊!”
六年过去,赵海东的酒量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不知道在生意酒局上都练了什么。
酒桌上又有人问:“新嫂子回来看到你这么喝酒,没有意见?”
赵海东:“她们娘俩飞巴黎去了,说是购物去……还要什么,喂鸟。”
“她带来的那个小姑娘和清谏差不多大吧,学习怎么样?”
“比我儿子小,”赵海东醉醺醺地回想,“高三,还是多大了,学习比不上清谏,其他挺好的。”
赵海东放下红酒杯,夹了两口花生米,抓着鸡爪啃两口,“挺好,我这四十多岁,也算儿女双全了,哈哈。”
赵清谏穿过客厅,上了二楼,轻轻合上卧室门,隔绝了外面淡淡的酒气。
赵清谏把书包放在靠椅上,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什么也没想。
卧室装修还是中学的时候,他妈宋医生一手操办的。装修的很细致,定制了一张大床,房间整体白蓝色调,搭配浅樱桃木,为了贴合主题,还专门去海边捡贝壳串成风铃,顺手挂在灯上。
他小时候很喜欢去海边玩,海边风大,太阳毒,和其他人不同,他倒是晒不黑,反而越晒皮肤越红,一天玩下来红到发烫,已经晒伤了。
后面装修的时候宋医生考虑到儿子喜欢大海,特意装修成这个风格,躺在床上,就像是在沙滩上,沐浴着海风。
墙边还能看到一些海洋生物标本。宋医生挑在医院休假的时候,特意开车带着他去岸边捡的,周末带着他一起制成标本。
赵清谏想起赵海东,想起宋医生,想起许秉白,想起荣炳兴。
没由来,他想起樱花树下,许岁的脸。瓷器一样细腻的白,光洒在她脸色,仿佛一切都是透明的。
看着那么脆弱。
但抿着唇,眼睛亮的仿佛有光,像旷野里干枯的草原,有一点火,就能熊熊燃烧。
卧室的窗户开着,冷风吹进来,风铃清脆的响。
树叶沙沙摇晃,赵清谏闭上眼睛,慢慢地听风铃声。
风铃空旷的,一声一声。
楼下隐约还传来喝酒谈话声,风铃叮叮当当,很轻。
应和着外面的蛙鸣,很孤独。
*
赵清谏缓缓睁开眼睛,他并不是个喜欢回忆的人,放任自己在床上躺了半小时,坐起身,从抽屉里翻出U盘,打开电脑主机,读取数据。
这是许秉白实验室里,赵清谏之前参与的部分数据,是修改前的版本。
赵清谏一行一行比对,打开了一个文件夹,把数据拖进去,设置成私密。
数据很多,完成这一步,已经是深夜了。
宋明楷的头像在消息提醒中闪烁,“篮球赛临时缺一个人,你去吗?”
宋明楷其实也是南临大学的,他人有些混不吝,路子野混得开,消息灵通。
他说:“篮球队有个人昨天出车祸,人没什么事,就是脚崴了。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