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纸人
凡间,南湘城。
深夜子时,红月正盛,西街寻春阁头牌花魁的闺房内,干瘦的少女穿着薄薄的亵衣,坐在梨花镜前。
眼圈暗沉,唇无血色,苍白得有种病态般的颓靡。
突然,大堂乍起花魁妹妹的一声嘶吼,“雪缘姐姐,快来呀,出大事了!”
陆雪缘腾地站起身,门扉被推开一条缝隙。
入目是红漆楼宇,一个梳着斜云髻的小女孩,被掮客从楼梯上拖下来,交到几个修士手里。
她眯起眼,喃喃道:“桃桃?”
花魁姑娘们花容失色,捂着眼睛抱在一起,不敢出声,也不敢看,生怕自己也被那些臭男人掳走。
“哭什么哭!这可由不得你,臭娘们儿,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吗?你爹欠了我们钱,父债女偿,天经地义。”
“长得这么骚,天生就是伺候男人的料,给我们合欢宗长老拿回去做炉鼎正合适,装什么矜持!”
女子名叫桃桃,是前些日新来的,因为父亲欠了赌债,女儿被抵押。
陆雪缘朝走廊内侧那间房瞅了两眼,动静闹得这么大,老鸨却在里面装死,她嗤笑,果然,桃桃是老鸨卖给合欢派长老的,要她去伺候变态,给他们做炉鼎。
合欢宗主修炉鼎术,他们宗门的法术,几乎都是通过男女双修炼成的。
被炉鼎的一方是倒霉蛋,说白了,就是修炼时承受浊气的器皿,普通凡人若做了炉鼎,最后会被浊气折磨得体无完肤,寿命骤减。
桃桃不修仙,年纪小,害怕得很,而在场的女子却无能为力。
这种情况大家从小到大见多了,一个个姐妹接连死去,老鸨的口袋越来越鼓,寻春阁的楼越建越高。
陆雪缘攥紧拳头,走出闺阁的瞬间,立马换了副嘴脸。
“住手!放开我妹妹!”
这声音,简直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
陆雪缘从楼梯滚落,摔得鼻青脸肿,扑上去一口咬住修士手臂,死死不松口。
啪的一声,耳光扇在脸上,火辣辣地痛。
陆雪缘耳鸣心悸,眼冒金星。
她才卸了妆,还是衣衫不整的样子,看着马车上的桃桃,扑通跪地:“我跟你们走,放了我妹妹。”
掮客捏着她的下巴,看了看陆雪缘,又看了看桃桃,皱起眉头:“我的客人喜欢童子鸡,你不光年纪大,还太丑了,哪有你妹妹水灵,我呸!你配吗?”
陆雪缘眼眸含情,讨好地侧过脸:“做什么都行,放了她,求求你了大人,我妹妹太小,还不懂事,官爷不会满意的。但是我不一样,只要伺候的好,大人高兴不就行了,至于这容貌,熄了灯其实都没得差。”
讲真,寻春阁众多花魁中,陆雪缘盛在仪态妩媚,但天生五官不是很漂亮的类型,尤其是卸去粉黛,格外苍白消瘦,比起桃桃的明艳动人,她在旁边显得黯淡无光。但方才那几句话,足以激起了男人的兴趣。
掮客猥琐地笑了笑,示意随从放人。紧接着,陆雪缘被他们绑起来,塞进马车。
回眸望向斜云髻的小女孩,少女心道:好歹保住这孩子一条命,做炉鼎这种事,让桃桃一个没修炼过的小童女怎么应付呢,还是我来吧。
人走后,姑娘们才敢扶起桃桃,安慰道:“有雪缘姐姐在,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桃桃茫然地看着四周,问道:“雪缘姐姐会死吗?”
姑娘们面面相觑,僵硬地摇头,没再说什么。
显然,她们很清楚陆雪缘去了以后会经历什么,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
陆雪缘是寻春阁的摇钱树,平时这里的姑娘都是她罩着,有时老鸨苛扣工资,或是压榨员工,都会遭到陆雪缘的整蛊。
什么针扎屁股,脚踩钉板,偶遇马蜂窝之类的,都是常事儿。
老鸨恨得咬牙切齿,但陆雪缘这姑娘狡黠得很,背地里下套一招比一招损,明面上听话乖顺惹人怜,还任打任骂,让人一拳打在棉花上,那种感觉,别提多恶心了。
为了捞金,老鸨不敢跟一个头牌撕破脸,而是在等待契机,好让陆雪缘彻底认命。
几个时辰之后,陆雪缘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姑娘们已经睡下,厨房里没有剩饭了,灶台是冷的,连烧水的柴火都用光了。
无奈,她只好翻到后山,跳进冰凉刺骨的湖水。
红色月光照在少女的玉背上,一对宛如双翼的蝴蝶骨,仿佛要起飞似的。
肌肤上交错的伤疤和鞭痕,新鲜的伤口还渗着血,被冷水这么一炸,她唇舌间嘶了一声,浑身打颤,骨头都要疼裂了。
陆雪缘赤足上岸,包好自己,回了屋。
*
次日清晨,殿堂满座,觥筹交错。
女子们言笑晏晏,倚门献笑。
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