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憾

叶沅沅扶着叶沅进了屋子，一屁股坐下，苦恼道：“阿沅，我发现阿止最近不太对劲。”

“此话怎讲？”叶沅好奇。

叶沅沅素手支起下颌，小脸皱在一起：“我最近逃了来去祖师的课，阿止都不训斥我了。还有我偷喝阿澜的桃花酿，阿止她不仅不阻止，还去朔梦林帮我挖……”

叶沅呆了一瞬，逃课都能忍，这还是叶止么？

“阿止还会在出门的时候，给我带糖糕吃，你知道的，她以前怕我吃坏了牙，都是叫我少吃的。”叶沅沅眼中满是不解。

这确实很不叶止。

叶沅沅眼底纠结更深了：“更可怕的是，有一日深夜我在阿止的寝居睡着了，半梦半醒的时候……阿止……居然亲了我……”

这更不叶止了，甚至还有点诡异。

“诶呀，总之阿止最近的举动，特别像那天你梦里的那个，那个，”叶沅沅苦思冥想着形容，恍然道，“叶白衣！对，就是叶白衣！”

要了命，叶沅沅把叶止与叶白衣摆在一处，怎么合理的。

一个爱人，一个好友，哪里像了？

“什么叶白衣？”就在叶沅震惊之时，叶止推门而入。

“啊哈哈哈……是阿止呀，你也是来看望阿沅的么，”叶沅沅猛地转头，干笑着，“正好你们聊，我……来去祖师还在等我，我就先走啦！”

叶沅沅飞快跑开，逃出了叶止的视线。

“如今祸事消弭，沅沅也没有那个契机，再认识叶白衣了，你大可不必如此在意。”叶沅呷了一口茶，抬眼看向叶止。

叶止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叶沅沅跑开的背影。

“我不知你是何时对沅沅动了心思，只是不管是我，还是沅沅，都是十分喜爱叶止的。”叶沅垂下眼眸，心中微涩。

“你们喜爱叶止，是因为叶止是你们的师姐，”叶止苦涩道，她品味了一会儿叶沅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你是如何知道——”

你是如何知道，自己对沅沅存了别样的情思的？

叶沅了然一笑：“我也是才知道，沅沅向我说了你最近的……异样。”

叶止抿唇不语。

“我的阿止……已经死了六百年，若她没有死，我定是会同阿止相伴一生的，”叶沅回忆着曾经与叶止相处的时光，浅笑着，“当然，不是以爱人的身份，而是姐妹，挚友，知己。”

“不是的，我不愿一直……”叶止急道。

不愿一直是知己。

“你既不愿做知己，想换个身份与她相处，就需要你主动挑开那层纱的，沅沅不是刻板之人，观她的反应，她并不排斥你的喜欢。”叶沅笑道。

“当真？“叶止神色渐渐松动。

“在那日云梦覆灭后，你知道我看着阿止的尸身在想些想些什么吗，”叶沅笑中带了苦涩，“一开始在想她为什么对我说永远都会陪着我，后来在想她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人间。”

永远陪着叶沅，是因为叶止对叶沅沉默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意。将叶沅一个人留在人间，是叶止爱叶沅入骨，想要叶沅好好活下去。

不管是叶沅的叶止，还是叶沅沅的叶止，都是如此。

“莫要失去了才后悔。”叶沅道。

叶止似是想通了，神情逐渐坚定，认真地看向叶沅：“多谢。”

叶沅望着叶止追出去的身影，摇头轻叹。

乌回的祸患既已解决，云梦安然无恙，那后世的神医谷也就不会存在了，叶沅沅也就没有了结识叶白衣的契机。

这个世间的叶止与叶沅都好好的，她的阿止带着遗憾走了，她不希望这里的叶止再遗憾终生。

六百年前，她的阿止大概也是这般心思吧，只是爱意还未说出口，便已经离开了人世。

倘若阿止当年早些对自己说出口，叶沅一定会十分欢喜的。

叶沅这般欢喜，叶沅沅亦是如此。

只是世上没有如果，叶沅沅有了叶止的爱，那么叶沅拥有了叶白衣，亦是无悔无憾的。对于叶止，叶沅如今也只会有知己间的怀念。

世间诸般错过，大抵就是如此。

叶沅缓缓起身，在檐下看了会儿枝上燕巢，便神色淡淡地转回身，掩去心中万般辛酸。

叶白衣啊，我……

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