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个人的战争

那天晚上，戚溪辗转反侧了很久。闹钟响起的时候，大脑一片迷迷糊糊。江舟因为上班距离较远，已经在厕所洗漱了。昨晚思考良久，作为丈夫，江舟还是应该有知情权的，戚溪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今天我要去一趟医院，昨天堵奶有些发炎，今天还要去继续排残奶，随便再复查一下。”　　“路上小心一点，有需要我去医院的时候说一下。”江舟一边刮胡子，一边接话。“对了，你这几天就不要亲喂儿子了，发炎一般都是细菌感染。”　　那天早上，戚溪单枪匹马出门，踏入医院大门的时候居然有一丝悲壮的情绪在里面。　　开检查单、排队，做检查，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结果时间。10点，查血结果出来了，除了白细胞略微上升其他指标还好。她长吁一口气，过了第一关了，拜托拜托吉人自有天相，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11点半，彩超付出的结果出来，戚溪小心翼翼的递给医生。医生皱着眉拿着片子看了一会，很严重吗？不，医生都这样，他们习惯皱眉。他怎么还不说话，不会是绝症吧。戚溪心里不停的假设又推翻假设。　　“这样，我先跟你开一个住院单，下午CT结果出来了，你就直接办理住院。从目前的情况看，乳房里面已经有脓液了，需要打孔排脓，这是一个微创手术，如果不进行人工干预，就跟气球一样越吹越涨，后面会冲破皮肤自行破溃。”医生一顿专业输出。　　“医生，怎么会有脓液呢？是因为堵奶严重吗。”戚溪问。　　“急性乳腺炎多发于哺乳期妇女，主要原因是乳房内的乳汁不能及时排出，堵塞了导管，导致乳汁在里面淤积造成大量细菌繁殖。从你的情况看，里面已经有了硬块，用手已经无法排出，需要在乳房上开孔，用引流袋排出来。我们会取脓液的样本进行化验，如果是单纯性的乳腺炎，现在治疗手段已经很成熟了，一般一周左右就可以出院。另外你应该怀孕前就有乳腺纤维瘤，这次检查尺寸比较大，CT主要是确认一下是否有恶变。”医生继续说着。　　“之前是有个纤维瘤，但是尺寸很小，医生建议随访。后面也没有什么不舒服，就忽略了定期复查。”戚溪很是后悔。　　“纤维瘤较为稳定，一般不会恶化。CT结果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可以先去吃饭，晚点再去取结果。”医生看出戚溪点担忧，安慰道。　　悬着的心落了一半，一上午空腹检查，戚溪现在才发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她准备到医院外吃一点午餐，江舟的微信也来了，简单询问了一下病情，然后让戚溪提前告诉手术时间，他好赶过来。　　下午的CT结果还是挺顺利的，排除了乳腺癌的可能。戚溪终于松了一口气，在办理住院手续的间隔，给公司请了假，好在老板也是女性，对戚溪的情况能够共情，爽快的答应了请假，并嘱咐她好好休息，放送心态。　　“22床，戚溪，两个小时后手术，这些单子先签一下。家属到一楼前台预交一下费用。”护士通知戚溪。　　戚溪拿着单子去交费，给江舟打了几个电话却一直没有接听。无奈戚溪只能把手术时间发到他微信上。接下来，更换病号服，上厕所，等待。手术时间快到了，江舟还是没有回电话，微信上也没有回复。戚溪着急中夹杂着失望，父母在另外一个城市，赶过来根本来不及，最好的朋友前几天出差了，应该还没有回来，总不能叫同事吧，毕竟大家只是工作关系。还可以叫婆婆过来，但戚溪发自内心的不愿意。　　“22床戚溪，手术了，手机贵重物品给家属保管。”护士通知戚溪。　　“请问，手机可以寄存在护士站吗，家属还在路上。”　　对于这个询问，护士可能有些意外，看了一眼戚溪，“也行，你跟我上去吧，但手术后需要至少八小时卧床，你最好通知他们快点过来。”　　手术室的无影灯晃得戚溪睁不开眼，只感觉到锋利的手术刀切开皮肤，医生用力的挤压着乳房，似乎有很大一堆液体流了出来，助理用纱布用力的擦拭着，然后有一个异物插了进去。等助理扶着戚溪坐了起来，她才看到乳房缠着厚厚的纱布，一根透明的塑料管插进了乳房里，下面拖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戚溪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现在先别急着哭，呆会麻药过了才有得哭。这跟管子不能用力拉扯，尽量保持平整不扭曲，乳房里面新增的脓液会顺着管子流到收集袋里面。”见惯生死的医生面无表情的说道。　　从手术室回病房的路上，戚溪眼泪不受控制的一直掉。是失望没有家属陪伴吗？是伤心乳房上那个孔洞吗？是被长长的塑料管吓到了吗？是委屈这种倒霉事怎么到自己身上了吗？是伤口痛得掉眼泪吗？　　都是，但好像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