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杨豪出车祸

时间是宇宙万物中最神奇的存在，永远都像山涧里奔流着的涓涓细流，默默地朝着没有尽头的远方奔去，从不回头，从不停歇，不急不缓，不怒不躁，从每一个人的身边轻轻经过，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着世界，改变着每一个人的容颜，也改变着每一个人的生活。　　2015年春天如约而至，在这个草长莺飞万物生长的季节里，胡艳丽给父母买了一套新房，她把父母从萧条破败的广泰家属院接了出来。　　广泰轴承厂自从秦岭搬迁到紫华后，便在岁月的长河里蹉跎着自己，也蹉跎着每一个广泰人的命运。凄风苦雨侵蚀着小区的一砖一瓦，风刀霜剑在一草一木上镌刻着历史的沧桑，留下无尽的没落破败和萧索凄然。一代人似火的激情渐渐被时代淹没泯灭，而每个人的人生奋斗，也在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下被一点点碾碎，被无情的时光漫没腐蚀。时光早已把谣言带去了远方，在广泰一天天日落西山时，曾经中伤过胡艳丽的那些工友大都散落到了紫华的各个角落，他们不再去说别人的流言蜚语，也不再坚守他们的集体认知，每个人都背对着广泰的方向，为自己和一家老小的生计而四处奔波。　　广泰轴承厂厂长汤华礼并没有把工厂带出困境，他跟裱糊匠一样这里修修，那里补补，拆东墙，补西墙，极度艰难地维持着广泰微弱的气息。最后，不得不带着上一任厂长未完成的夙愿和自己的遗憾，从厂长位子退了休。工投集团的一份任命书，把广泰轴承厂交到了新任厂长资维强手里。　　这个技术出身的年轻舵主接过烂摊子后，依旧沿着汤华礼“以销售促生产”的思路竭力拯救着企业，在波涛汹涌的市场浪潮里苦苦地探索着、挣扎着。他拯救企业的路径会让人联想到，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一头拉着破车的牛在汗流浃背地行走，而穿山的高速公路上，一辆辆动力强劲的汽车却风驰电掣呼啸而过。　　尽管前途渺茫，但资维强仍然相信广泰是沉睡的巨人，只要能找到一个支点，广泰人就能把地球撬起，能让沉睡的巨人迸发出超人一样强大的能量。在巨人和超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远，早晚有一天，广泰这个巨人会蜕变成超人，傲视群雄。不是所有的巨人都能变成超人，恰恰是广泰最有可能做到。他坚信自己的判断：广泰掌握着先进技术。　　紫华的气温一天天飙升。中考已经进入倒计时，对考生而言，现在正是分秒必争、龙口夺食的关键时刻。经过三个学期严格的封闭学习，李思萌在铁血补习学校模拟考试的成绩排在前列，这让李永涛有了些许欣慰。可真正的考试毕竟还没到来，他每天都在默默地祝福女儿能考出好成绩，考进她期盼的师大附中高中部。　　今天是星期六，李永涛要去校门口接她。他已经想好了，从现在起，他不再跟女儿说有关学习和考试的事，上周他已经答应女儿，今天要给她做许多好吃的饭菜，他还刻意给她订了一块她最喜欢的“兔子蛋糕”。这是她生日时才能吃到的蛋糕，虽然今天不是她的生日，但他还是给她订了这块蛋糕。他知道，女儿一看到蛋糕奶油上精巧可爱的小兔子，一看到撒着椰蓉的毛茸茸的长耳朵，心里就高兴。为了不食言，他得赶紧把工作上的事向龚总交代一下。　　李永涛刚从龚阳办公室出来，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电话是广泰工友司成达打来的。他刚一接通电话，电话那边就是一阵疾风骤雨：“李工，出事了！出大事了！杨豪他，他快不行了。”　　“什么？杨豪？”李永涛惊讶地问。　　“他昨晚开车时翻进了几十米深的山沟，驾驶室变形了，杨豪被卡在方向盘杆下面出不来，消防队用了几个小时，才把车门和方向盘杆锯断，把他救了出来，但他一直昏迷不醒……这会，我和他妻子栗茹都到了医院。”司成达说。　　“在哪个医院？”　　“石坪县医院。”　　“石坪县医院？怎么会在哪里？这是什么地方？”李永涛问。　　“石坪县在秦岭里面，离广泰旧址不远。杨豪是从石坪往紫华拉货时出的事。”司成达的语气低沉而急切。　　“杨豪现在情况怎么样？”　　“昏迷不醒，正在抢救。我们的钱全花完了，现在还是凑不够治疗费。栗茹也没了主意，只是一个劲地哭。家里的顶梁柱塌了，她一个农村进城妇女，又没有职业，也不知道应怎么办。”司成达说，“现在还得两万块钱治疗费……”　　“你不用说了，下午就带着钱去石坪。”李永涛说。　　金哲明知道这事后，非要开车送李永涛去学校接李思萌，李永涛给李思萌简单叮咛了一些事情后，就去银行取了些钱。完后，金哲明开车跑了好几个小时，把他送到了石坪县医院。李永涛刚到医院没多久，苏田也风尘仆仆赶到，他离开紫华时，还特意在打字复印店用A4纸打了“家里有事，停业一天”几个黑体字，贴在自己的烧烤店门口。　　见杨豪的同事打老远跑来医院，栗茹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竟在手术室外哇哇地稀里哗啦哭了起来。　　何秀英静静地坐在惠众房产的电脑前，从包里翻出女儿李思萌小时候的照片，出神地看着，往事像电影里的重叠镜头，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她至今都认为跟李永涛结婚就是个错，她多么希望，能有一个跟她一起在人生赛场上尽情冲锋的丈夫，能有一个带着她驰骋旷野搏击苍穹的知心爱人。累了，就促膝坐下来彼此抚慰内心的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