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 章

那年冬天的一个夜，爷爷在院子里大声叫我：‘妮，妮，这门儿咋这么小呢，我进不去’，熟睡中的我被妈妈叫起来看爷爷是咋回事。我很心疼的看到我亲爱的爷爷双腿跪地，趴在地上，那个头啊一个劲的往鸡窝的门口钻，我很诧异。赶快把爷爷拉起‘爷，这是鸡窝的门儿，那么小，你咋能进去啊’搀着他送到他住的东屋床边。这是爷爷第一次犯迷糊了。　　爷爷吃饭一直都是我和哥哥轮流端的，我如果端早上，哥哥就端午饭，轮到晚饭还是我，第二天早饭局哥哥来，这是妈妈给我俩安排的。那时早饭苞谷糁，中午汤面条，晚饭还是苞谷糁，一天就一顿白面做的咸的就留到中午吃。　　爷爷好几天不吃晚饭，妈妈问起来，爷爷说怕起夜上厕所，因为全家就一个厕所在院子的角落里。后来妈妈把做饭的习惯改成了，那顿咸面条晚上吃，吃了几天爷爷又不吃晚饭了，还是怕起夜，下床太冷。妈妈是他的儿媳妇，爹爹不在家，妈妈骑个自行车去乡里街上买了个瓦罐做的，男人用的夜壶，从此以后爷爷就开始吃晚饭了。　　过了一段时间的一个早上，爷爷起来就很生气，说家里来客人了，没地方住，跟他睡一张床也给他愿意声，打个招呼啊，那个人跟他睡整整一个晚上，还压着他的腿不能动。听的我们云里雾里，因为家里根本没有客人来啊。这是爷爷又一次犯迷糊了。　　慢慢的爷爷胃口欠佳，后来卧床不起。爹爹那时在外，妈妈担不起，叫了村里诊所的医生，每天来家里给爷爷打针，我记得很清，有一种针叫‘强心针’，10元一针。妈妈也于是让哥哥代笔写了一封信给姑姑，过几天，姑姑一家开着车都来了。爷爷好像能吃下一点面疙瘩了。妈妈在做饭，爷爷说要大便，那时屋里放个大桶，姑姑和表姐搀着半天，折腾半天爷爷什么也没拉，反倒被姑姑责骂一顿，说为什么连个内裤都不穿。妈妈说，爷爷嫌不方便早就不穿内裤了。还说这是爷爷对妈妈好，在给妈妈证清白里。　　因为妈妈爹爹不在家，妈妈照顾爷爷的事情传到姑姑那里，姑姑不相信一个媳妇能照顾不穿衣服的公公。　　那年冬天，我家就开始给爷爷准备他的棺材，我记得非常非常厚的松木板，用的是土漆。　　棺材做好了，爷爷病消了。就放屋里，妈妈说做好的棺材不兴空着，里面装满了粮食，一放就是十来年。　　爷爷又每天早上起来烧火，妈妈在上面做饭，我知道每次水滚，妈妈先起茶瓶，接着会每天给爷爷先打个荷包蛋吃，10年如一日，从没间断。　　那年夏天，非常流行的确良，姑姑3元撕了块布，妈妈在缝纫机上给爷爷做了件砍袖上衣，本来眼睛就小的爷爷，笑的几乎看不到眼睛了。他用手呼扇着衣服的角，真凉快啊！比棉布头穿着舒服，我这次没在他耳朵上说话，用个碎纸块儿，铅笔写上大大的几个字：‘的确良’，放他眼前，用手指捣着，爷爷小声的念出来‘的确良’，确实凉快啊。　　后来我记得，我家门口经常来些讨饭的，对我妈说‘听说你是最孝顺的儿媳妇，给点吃的吧’，我们吃啥就给他吃啥，吃完还聊会天。　　天暖了，又到妈妈拆拆洗洗的日子啦，那可是个大工程啊，棉袄棉裤，棉被，一大家子人的东西，特别低爷爷的脑油包那是最最难洗。要好几天才能洗完，那时又没洗衣机，一切都靠妈妈的两只手。　　洗棉被时我和哥哥抬着拆洗过的，被妈妈用滚烫的稀汤浆洗的东西，跟妈妈一起去大河，离家走路有好几里，早上去，晚上回，中午我还得回来做好饭，给妈妈送到河边去。　　那时我记得很清，有个大概12岁的女孩大我几岁，妈妈让我跟她一起走路回家，那个女孩子白净又漂亮，后来死了，听说咳嗽久了就死了，很可惜啊。她还有2个弟弟，他家的房子都快塌了，再后来听说她妈妈跑了，一年后，她家开始建房子了，听大人说，那时她妈妈出去又生了个儿子，卖了自己的孩子才有钱回来建的房子。　　以前去场里背麦秸烧锅经常会路过她家门口，再后来，我几十年都没路过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