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太阳渐渐褪去热烈，换上一身轻柔的便装。西边的天际，不同层次的粉色与灰蓝泼墨般地挥洒在天边，整个城市的上空都映射出温柔的光辉，蔓延到偏僻的郊区，脚下的小院，落在小池里伸展开来的白莲花瓣上的那颗灵动的水珠上。覆盖了院落里的大片青葱，还有婆婆那个衰老但依然挺直的背影上。　　我尾随婆婆身后，听她介绍小院里入口处公厨，还有厨房后面隔出来的一小间洗衣房。婆婆指着厨房里擦得锃亮的台面和上面三具灶台，干净得像新买来的一样。告诉我，这里可以做饭。我点头说好。对着小院的那面墙上展开长长的折叠窗，窗下，高高的吧凳整齐地码在吧台下方。我几乎看见，某个傍晚，我捧着一杯冰柠檬水，坐在此处，望向小院，看向其他人的打打闹闹。可奇怪的是，为什么小院显得如此清冷，好似没有人住在这里一样。安静的几乎只听见枝头的几声鸟叫，和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汽车的鸣笛。　　接着，婆婆明令禁止地告诉我，小院那头，刚才老头出来的那道门是我不得入内的地方。这无疑是在告诉我，里面存在有待打探的神秘。我虽表面应允，心里已经在盘算某些会出现的偶然，出于故意。婆婆为了使我务必当真，又补充道，如果你不想离开这儿的话，最好不要乱闯。　　我们踩着陈旧木梯来到了二楼，婆婆开启了中间的一间。推门进入，一股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婆婆说这间房已经空了两年。米色的墙壁，棕色的地板，白色的金属小床靠在墙边。我连忙打开两面相对的木窗，散出潮气。窗外，耸天的大树伸出一条丰硕的枝干直抵窗边，窗门一开，一大片绿叶涌入我的房间。我激动地把它们推出窗外。一条小河摊在山墙的后面，再往远处是无际的田野，稻田和树林。远方若隐若现的一排排高楼林立的朦胧轮廓。　　这个房间比我在市区住的大约大上三倍，两扇开启的窗户把明亮与通透都引入了屋内，我感觉一阵满足，暂时抛弃那刺鼻潮味引起的不适。古朴棕色的衣橱旁是一条同样深色的书桌，贴在刚刚探进脑袋的窗边。这让我回想起小时候，爷爷为了照顾我的隐私，用巨大的衣橱把我们那逼仄的小屋隔出了两片天地。　　我常常躲进衣橱，撅着屁股把自己埋在衣服里，在爷爷的数声唤声中，捂着嘴巴偷笑。后来爷爷假装听不见我急促的笑声，继续翻找我的床底。每一次都在爷爷笨拙的寻找中急忙跳出，啊的一声吓他一跳，爷爷张开掉光了牙齿的嘴巴，合不拢嘴地指责我是小滑头。这样的游戏我玩耍了整个童年，在那个狭小昏暗的小屋里。　　门口的右左面是布局紧凑的卫生间，掀开门右边两座沙发上的挡灰布，墨绿色的布艺沙发翘起弯弯的弧度，我一屁股坐下去。望着空旷的四壁，还有那个空旷的小床，突然跳起身来，噔噔噔来到楼下，询问婆婆周围生活用品的商店的方向，我需要买些床上用品。婆婆一脸讶异。　　“你今天就要住进来吗？”　　“啊，对。”　　婆婆把不需要散味吗？还需要打扫吧？置办得这么临时？等一系列疑问都咽回了肚里，只用一个迷惑的眼神传递了她所有的不能理解。　　在婆婆的指引下，我跨出了铁门。傍晚的空气粘腻着一些热气，我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在小巷深处，哼唱起没有词的小曲。迎面一辆电瓶车与我相遇，我让出小道，她抬眼点头示意。来到街边的马路上，沿着魁梧的梧桐树下的步道，往前走去。感觉这里的一切像是被调过刻度的钟表，每一秒都被拉长，包括呼吸。街头三两人群，边走边聊，偶尔停下，又缓缓散步前行。　　穿过公园，我钻进一个生活用品的小店，置办了我扛不走的所有生活用品。　　我把市区的生活全部那在了市区，我对物品从不珍惜，感觉全是负累。宁愿置办新的也不要像蜗牛拖着全部家当前行。因此，我总是身无分文，归罪于浪费或者是热爱轻盈，不愿一刻感受沉重与麻烦，因此，四处可以为家，也可以说走就走，毫不留念。就像眼下的这个小院，鬼知道，我会在这里逗留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