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
江饶一愣,随即抬起头来。
赵阳雪和她差不多高,此刻她微仰着头,尖瘦的下巴抵在江饶左肩膀,这才长久地叹了一口气。
“江饶,唉……”
她的声音压抑着浓浓的不甘和受挫,“我有点伤心。”
江饶缓缓抬起手来,她合上双眼,无声地回抱在她怀里不住颤抖的赵阳雪。
其实不是“有点”。
江饶知道,但她并不打算揭穿。
温热的水雾从脖颈处漫延过来,打湿了她半边袖口,江饶轻缓地拍着赵阳雪因为哭泣而上下起伏的后背,轻声细语安慰道,“下次,下次一定可以。”
“没有下次。”赵阳雪沙哑着嗓子缓慢回答。
江饶一愣,脑中瞬间冒出许多鼓励他人不要放弃的话语,却看到赵阳雪已经止住了哭泣,声音坚定且充满力量,“今晚我就给教练打电话,我也要上场。”
江饶心头一动,欣慰的同时却又因此感到密密麻麻的心酸。
毛遂自荐不一定属于赢家,但它一定诞生在无数次受挫后又能无数次站立起来的勇敢家身上。
“你不用担心我。”赵阳雪笑了笑,“我要是能因为这点打击就自暴自弃,就不会来到省队,也不会至今依然还占据着省队一个位置了。”
“我虽然一直受到挫折,但也不是没有高光时刻,每次我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想想曾经的高光,虽然‘好汉不提当年勇’,但我不会忘记感谢我当初为了得到‘当年勇’而付出的努力和坚持,如果没有那些,我甚至连‘当年勇’都没有。好在,我没放弃,也有谈资。”
“勇敢很了不起。”江饶认真道。
“没有啦,”赵阳雪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很勇敢。”
“只是我每次因为失败和无人问津到快要放弃的时候,我想起至少还有机会,下次还能够再触碰到我喜欢的事物,内心便又高兴和充满期待起来。只要希望没有归零,一切转折都有可能会出现在下一次坚持。”
……
橘红的夕阳穿过半开的玻璃窗户,斜切了半边印在暖白的天花板上,傍晚的风温柔和煦,抚动窗前的一株嫩绿的花苗。
江饶倦然地躺在床上,脑海中却依然在回想先前赵阳雪的一番话。
希望和期待吗……
这两样东西美丽又残忍,引诱无数人如飞蛾扑火般奔向不算安稳的前路,无数飞蛾被火焰燃烧殆尽,纯白的羽翼只留下一片与其他无差异的黑色粉末。
然而无论如何,却始终有飞蛾能够越过火焰,变得愈发亮眼夺目。
这样的“还有”,又构成在一旁观望的飞蛾心里无穷无尽的希望,和期待。
我的希望和期待又在哪里呢?
江饶眼睫微颤,头顶的吊灯暗淡着,借助窗外并未完全落下的阳光,依稀能看到最上端布了一层浅薄的灰尘。
即使那是快要熄灭的阳光,却依然将灰尘照耀发光。
我有希望和期待吗?
江饶缓慢地自床上起身,她只手撑在弯曲腿部膝盖上,手掌勉力托着侧脸,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发呆。
“练习!练习!练习!”
电子时钟不合时宜地响起,将她从情感的漩涡中再度拉了回来,江饶愣了半秒,随即意识到她不应该在这里伤春悲秋,而是应该闻鸡起舞在游戏里面刻苦练习。
她勉力扯了扯嘴角,搞不成be结局她早晚都得去阎王爷跟前报告,对于未来人生的思考是有未来的人做的事情,她现在是刚学走路的婴儿,第一步尚且还没踏出就开始幻想自己在太空遨游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光脚跳下床去,瓷砖地板冰凉的触感让她终于有了一种活在现实的感觉。
江饶从客厅接了一杯冰水回来,寒气滚滚入体内,让她忍不住身体微缩,哆嗦了一下。
刚一上线,江饶还没来得及点开她前日复习的pdf手册,便见好友栏中余稚斜的头像亮着,且活跃地上下闪烁,她眉头轻皱,略微有些不耐烦地点击他的头像。
又来任务了?
“徒弟。”
江饶眉头皱更深,怎么?开场白一句“徒弟”,这人心里又在盘算些什么?
她还没问到底怎么了,下一秒,余稚些不作任何解释,径直发来一道系统申请。
江饶呆滞地看着系统弹出的粉色对话框,瞬间石化在电脑前。
【我超可爱玩家您好:江亦淮申请与您结成情侣关系。】
江饶手一抖,不小心碰倒了刚搁置在桌边沿那杯她喝了一半的冰水。
“砰——”一声轻响,随即是一连串柱体滚动的沙沙声。
冰凉刺骨的液体顺着桌岸往她只着了一条短裤的大腿上直淌,江饶那刹那仿佛没有知觉,直到水漫过她裤子大半,将牛仔布料牢牢贴在她裸露的皮肤上时,她才如梦初醒般小声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