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虺

千面妖抬头，头顶滴答滴答的水声，这炽名洞窟在中古时期甚至更遥远的之前就早已存在，他终日坐在这潮湿的洞窟之中，看着从地底兴奋冲出向他打着招呼的火焰。他几乎快疯了，千百年的孤寂折磨着他，麻木着他所有的感官。　　他抬头轻笑了一声，似乎在封印之前他就这么疯，不然又怎么会落得一个被镇压的下场呢。他歪着头靠在自己铸造起的王座之上，怪石嶙峋的坐底是镂空的，放着一个小小的盒子，黑漆漆的盒身仿佛能吸收一切的光芒。狂跳的脉搏感受着最真实的躁动，是的。　　那就是夏凉。　　所以只要一想起后悔的事，梅花变落满了南山。不是吗？　　于是他才会抱紧陋望，但他又不想她变成她。他看着陋望长大，但却又舍不得这个小丫头，他知道无论如何夏凉终究会记起一切，但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让陋望的意识保存的久一点。　　不。　　让陋望转变成夏凉的过程慢一点，尽可能的慢一点，让她能享受这平静的世间稍微的久一点，烦恼少一点。其实只要他想，这封印早已是拦不住他了，在二十年前将溟刃交出去的那一刻封印上四头巨龙早已逐渐示微。他之所以不想出去，征战四方实在是让人疲惫。人皇从不在乎生灵，其实他也不在乎，他只在乎夏凉怎么想，只要夏凉开口，他就会去做。　　随即他抬头，看见入口处缓缓走下来一个人，那人身后扛着一具冰冷的肉体。　　于是他起身，蹲下来抚摸着那具尸体脖子上的紫色玫瑰刺青，随即问道。　　“这就是你姐姐那么执着于拿到钟山之眸的原因吗？”　　妍曦点了点头，那妖艳的脸只剩麻木，冰冷的跟她姐姐没什么两样。千面妖笑了，红色的发丝飘扬在身后，金色的光芒从那竖瞳之中穿出，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妍曦。他爪子拂过了高挺的鼻梁，少年紧闭着双眼，头顶两个大包中刺出一双鹿角，胡须飘舞。身上斑斑孔孔的剑痕昭示着死前之无畏，一头睚眦表情悲伤的靠在他的胸膛之上，那栩栩如生的悲哀透过刺青将情感传出。　　随后千面妖一挥手，少年凭空漂浮，旋转了一圈又缓缓落到地上，他掀开了少年背后的衣物，只见一头狰狞金黄色的应龙庚辰赫然出现在他的背上，金光终日不减，千面妖明显感受到周遭气运逐渐升腾，就连最近的绿色火焰都快要变为金色。　　“他是叫燕九对吧。”妍曦点点头。　　“不足西北，无阴阳消息。衔火精这才能往照天门，烛龙空有龙名实乃神邪，诸天众神乃星宿，惊浪杀掉了一位星宿在凡间的化身都会导致天地崩坏时辰乱。”随后千面妖继续盯着燕九背上那与他对视的应龙说道。　　“我不知道他死之前究竟扛了多少龙脉，但应龙庚辰伟岸之力加身，能活生生用兵器将他杀死，如果是凡人，必然死伤几十万。”　　随即千面妖对着妍曦眨了眨眼睛，兴奋地咧嘴笑道。　　“对，他一人就能杀几十万，他就是行走的天灾。”　　“你这心上人简直是一本活脱脱的肉身天书！”千面妖说完，只见妍曦满脸阴沉的望着他，于是他举起双手，略带安抚和无奈地对妍曦说道。　　“你先别生气，你继续听我接下来说的话。”　　“至于天不足西北，则是在女娲补天之时，也就是共工颛顼争为帝之时。”妍曦摆摆手，示意他停下叙述。　　“你的意思是烛龙还在应龙之前？那些在古籍传说中的神仙都是真的？”　　千面妖一拍手，大笑着点点头，笑声回荡在这洞窟之中。　　“对啊，九阴人首蛇身乃创世星宿之一，世人将蛇龙过于混淆了，至于你们所说的盘古共工，虽然记载各有不同，但他们都是创造三界的星宿。”　　“你继续听我说，可应龙它不是星宿，它是存在于下位界也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一位炽名，炽名跟人皇是敌对的，人皇代表了人的意志，炽名代表了天的意志。天被分为了无数份，炽名也有无数个。三皇五帝都是真的，他们就是最开始的人皇。你可能听不太懂，那我简短一点告诉你，钟山之眸确实是可以救燕九，同时也会让寄托在他身上的燕国气运再次旺盛，可是这样的话。”　　千面妖顿了一下。　　“你别忘了燕九实在关键，一位炽名在一个人身上，而且是代表了一个国家的炽名在这一个人身上，等人皇把壁垒修好之后，你的这位小夫君。”　　“要我说被匈和他徒弟熊清决抽筋拔骨都不为过。”千面妖深吸一口气，看着妍曦。随后他望了望默默站在洞窟门口的陋望，后者阴沉着脸，怒气在周身围绕，胸膛起起伏伏。　　一个耳光甩在了千面妖的脸上，分外清亮的声音。千面妖周身除了红色鳞片唯一白皙的脸部也绯红。　　“为什么你不给我说这些？为什么你不告诉我炽名是什么！”陋望掰过千面妖的脸，随即蹬着眼睛问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要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以前的事！为什么！为什么！”　　“告诉我为什么！”陋望嘶吼着，面部涨的通红，原本一张清冷渺远的脸此刻却显得有些狰狞，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流。妍曦看着气氛不对，悄悄地背起燕九的尸体溜出洞窟之外。　　直到洞窟内就剩下千面妖和陋望，千面妖叹了口气，搂过陋望小小的身躯，顺势坐在王座之上让陋望依偎在他怀中，陋望衣裳的拖尾盖住了王座周围的地面，随即千面妖揉着陋望的脸对着陋望轻轻一吻。　　“你不必成为任何人，你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