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变
“三姐竟能瞒过我所有耳目,回到宫中,送走念慈——果然,除了崔家,三姐就成了我最大的隐患了。”黄毓莘笑吟吟道。 梓萱坐在她榻前,却没有笑,“很意外?” 这三个字的口吻几乎跟那个人一模一样,黄毓莘的笑容瞬间隐去,“我唯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没一箭杀了他。” “到现在,你还认为我是为了秦铮才支持阿龄,才建立义庄?” “三姐,”她静静地看着她,“到这一步,这天下于你已是唾手可得,你还不肯和我说实话吗?” 梓萱讪笑一声,“可惜,对你,我也从未说过一句假话。” “哈哈哈哈,三姐,难怪姨母会跳过表姐而选中你,你比我还狠——你哄我为你铲除崔家,自断臂膀,又借念慈的事四处散播我无法孕育子嗣的谣言,如今,我已是弥留之际,你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对我说从未说过一句假话!” “你铲除崔家是为了我吗?”梓萱冷笑一声,“是为你自己吧!是你自己权欲熏心,容不下任何人!我和崔家你只能留一个,留下我,不过是觉得没了秦铮的我便是个可以任你掌控的傀儡而已!” 她起身,负手站在她对面,“谣言?谁说是谣言呢?这句话还是柳含烟在死前亲口告诉我的呢——毓毓,像你这样对对你没用的人就往死里践踏,有用的人就利用到底最后再一把丢开!她早就知道会有兔死狗烹的一天!你以为命若草芥的人,就不能伤你分毫了吗?” 她从来没有想到,在那份东宫死士的名单上会附上这样一个惊天秘密。 曾经游戏天下的明武宗只是因为没有子嗣,便在弥留之际被大臣弃若敝履,君与臣,生死权力面前,谁比谁高贵呢? 毓莘面色难看,却始终保持着笑容,“三姐,说了那么多,不如开出你的条件吧?” “我不想再发生皇室流血的事情,只要你写下禅位诏书,我就给你解药。” 毓莘讪笑一声,“是不想杀我,还是不得不留着我,去换表姐?” 梓萱目光平静,“祭司仍是我朝至关重要的地位,将来翻盘也未尝不可。” “你不怕我卷土重来?” 梓萱笑了笑,“我怕你不选这条生路,害我无法救出二姐。” 她眼底的疯狂渐渐平息下来,反透出三分幽深的凝视来。 “三姐,”她冷笑道,“你仁慈成这样,只怕将来比我死的更惨。” “那你就好好活着,争取看到那一天吧。” *** 秦铮小心翼翼地接过女儿,可到底是第一次,动作生涩又僵硬。 将念慈交给他,沈约带兵离去。 马蹄声渐渐远去,念慈在他怀里扭了扭,半爬到了他肩上。 “那爹爹,你不去找娘亲吗?” “现在还不行,”秦铮护着她的背,“爹爹答应了娘亲,不能食言。” 念慈扁了扁嘴,“那我能吃盐,爹爹给我指条路,我自己去!” 秦铮被她说的一愣,反应过来后不由失笑,“念慈才见到爹爹,就要离开爹爹吗?” “可是是你先离开娘亲的啊。” 童言无忌,秦铮心底一刺,念慈天真地看着他,说得理所当然。 一旁的云蓼跺脚道:“谁说的,我皇兄那是有苦衷的!再说了——” “云蓼。”秦铮低声呵住她。念慈左右看了看,从他肩上跳了下来,秦铮连忙小心护着她。她歪头看着他,秦铮拉着她的手蹲下来任她看。 “你说的对,是爹爹不好,念慈不要讨厌爹爹好不好?” 青塬的使臣都变了脸色,几时见过秦铮这样当众低三下气地哄一个人。 念慈上前摸了摸他的脸,“爹爹不要难过,我没有讨厌你啊……娘亲说你被海盗抓走了,所以才没来看念慈的——师父!师父不是去抓海盗了吗,我有拜托师父救你哦!” 一直沉默当背景板的兰辛此时此刻轻咳了一声,俯身对秦铮低声道:“郡主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问一遍少君在哪里,这个答案,她不会记多久的。” 秦铮面不改色地笑了一声,轻轻握住女儿柔软的小手,“嗯,师父后面被海盗骗了,幸亏爹爹聪明,才把他救出来。” 念慈眼睛一亮,早就忘了一开始是谁救谁,拍手道:“真的?那爹爹好厉害!” 秦铮笑着抱住她,“嗯,爹爹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 兰辛无言,但秦铮对念慈的耐心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想到这里,那些在一次次目睹梓萱每次看向画像时眼底藏不住的落寞而生的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