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
为男子,天生便比女子矮一头,可他不仅在城南创建了自己的事业,还不改豪情,敢作敢当,难道不该敬吗?”
他看她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许久,梓萱放下筷子,开门见山道:“太子殿下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她这样说了,他却忽然别开了眼。
蜡烛在沉默中静静燃烧,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的厅内只能听到灯花爆开的声音。
半晌后,他终于开口。
“柳如玉是浙苏柳家的下一任家主,对吧。”
梓萱攥了攥掌心,“……是,不过……她跟我从小就不对付,来砸场子倒也不奇怪。”
她字字斟酌道。
秦铮却忽然笑了一声。
他侧首看向她,眼底全是嘲讽,仿佛在质问她是把他当傻子还是她真的这么傻。
“沈约出身江宁沈家,丞相之子,”他冷笑道,“都会因为胞妹的鲁莽来向你请罪,你觉得,柳家哪来的底气,敢容许自己的少主冒犯当朝公主?”
“可那是沈约啊……”她眉头微皱。
秦铮眼底一深。
梓萱对他摊手,“沈约素来不与人为敌,对人一向以礼相待——他不是为我,也不是畏权势——只是因为这是他做人的准则,换任何一个人他也会这样做的。
“……柳如玉就不一样了,”她继续道,“她自恃出身高贵,家中坐拥桃源半数渔场——在这京城里,从来只有别人看她脸色,没有她向别人低头的。她瞧不起我出身上压她半头,却样样不行,自然从小就针对我。”
她说得理所当然,却仿佛这些人和物,都与她无关一般。
秦铮低头一笑,“你对这京都中的人物倒是都摸得很清楚。”
她心里立刻咯噔了一声,声音不由弱了三分,“……毕竟一起长大的嘛。”
秦铮不说信也不说不信,仿佛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梓萱却不敢掉以轻心,她了解秦铮,他根本不会做这种无用功……
“恒安,”秦铮连头都没抬,“天凉了。”
恒安立刻俯首,“小的这就去取外衣来。”
“婢子也去替殿下取两件厚衣裳吧。”兰辛跟着道。
梓萱闻言一怔,刚想说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等她回头,两个人已经齐齐夺门而出,走在最后的兰辛还十分体贴地将门掩好。
“……”
她的女官长在想什么啊,这气氛也不是暧昧吧……
如今封闭的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秦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就笃定我会倾慕于黄毓莘,也是因为自幼便听说过我吗?”
她后脊一僵,灯影在地面上被无声拉长。
“若不为人,”她有些僵硬地扭过头,“那你又能为什么来和亲的呢?”
他胳膊搭在圈椅的扶手上,面上带着三分漫不经心,双眼却毫不避讳地盯着她,好似盘旋地猎鹰盯着垂死挣扎的猎物。
“我是为人,”他笑了一声,“青塬自立国以来,将相和睦,四海升平,本来该日益富强,安定——却因为桃源,让青塬出现了人心浮动的苗头。
“长此以往,只怕我青塬必将人心涣散,我来,就是为此。”
不是为一人,而是为千万人。
梓萱目瞪口呆。
她震惊的不是内容,而是——
他竟然在跟她说实话——
秦铮竟然在跟她说实话!
——她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什么心疾,夕颜,都是幌子而已,彻底摧毁桃源才是他的目的……
但是……为什么突然要对她说这些……
后背的冷汗刷地浸透了衣衫,按照一般规律……但凡知道主角秘密的人,大多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你、”
“你信了?”他打断她。
梓萱错愕地看着他。
秦铮向后一仰,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是吗?”
他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梓萱却如坠冰窖。
他随手拿起一只琉璃盏,让它在掌中折出万般光彩。
“这才是你心里的想法,对吧。”他低眉笑道。
她满脸僵硬地看着他。
“无论是令妹还是夕颜,”秦铮看她一眼,“你都没有任何意外,理所当然得就像我便该这样告诉你一般——”
他低头笑了笑,道:“既然如此,你应该也很清楚,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吧?”
她猛地掐住掌心,他眼底的笑意如同新月下的雪中埋藏的刀锋,让人寒彻入骨。
秦铮最恨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