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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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与其说是人,不如说一堆败絮。
仿佛只要秋风一吹,便会立刻化为灰烬。
一瞬间,她忽然从沈约身上感到巨大的悲哀。
“如今得偿所愿,你开心吗?”
他忽然开口,仿佛惊飞了檐上的乌鸦。
那地上的人忽然颤了一下,继而才缓缓抬起头来——
仿佛直到确定来人身份的这一刻,才让她提起了三分兴趣。
梓萱猛地捂住嘴。
那张破败的脸上,已经只剩下两个血窟窿。
忽然间,如醍醐灌顶,一个名字从心底响起——
可她甚至不敢重复这简单的三个字……
“你终于来了。”她仿佛是要微笑,却只有狰狞。
破锣一般的声音,只有嘶哑难听。
沈约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波动,既没有厌恶,也没有悲伤。
但他终于动了。
他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
洁白的裙裾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露出一直掩藏在衣摆下的配饰——那是只雕刻粗糙的兔子。
梓萱走到他身后,走近时才看清——黄萱萱的双腿都不自然地弯曲着,与其说是她躺在这里,倒不如说是被人扔在这里。
她仿佛冬日里了无生趣的枯枝,下一秒便要燃成灰烬。
没来由地,梓萱心底忽然升起一股悲凉。
这是梦,还是她的又一次穿越?
“这是鹤顶红,”沈约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服下后便会立即发作。”
他将瓷瓶递到她结满了血痂的掌心。
她痉挛一般地拢了拢手指,唇边的笑意却忽然盛了三分,“大哥……还生我气吗?”
他垂眼看着她,“他怎么舍得。”
梓萱怔怔地看着泪水从黄萱萱脸上跌落,她摸上自己的脸颊,泪水也沾湿了她的掌心。
“那你呢……你,恨我吗?”
面前狰狞丑陋的脸忽然与记忆里那张娇俏美丽的脸重合在一起,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沈约闭了下眼睛,“恨啊。”
梓萱好像听见他笑了一声。
“你明知道我对你,曾有多么期待……”
黄萱萱唇角的弧度仿佛被泪水模糊了。
他仿佛叹了一声,“不过,我也没能满足你的期待,”他垂眼看着她,梓萱第一次见到他脸上出现笑容,却满是苍凉,“谢谢你,没有恨我……”
瓷瓶从她手中滚落,黄萱萱喉咙里响了两声,发出呜咽的笑声。
“时卿,再见了。”
“嗯,再见。”
鲜血从她嘴角流下,干涸。
沈约便一动不动地跪在她面前。
梓萱走到他对面,他眼底的厌恶如此清晰,又似曾相识。
良久,他抬手拂去黄萱萱唇边的血迹,将瓷瓶重新收入袖中。
那样的厌恶,与她悬在藏经阁外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起身打开殿门,风雪瞬间拂面而来。
门外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雪花。
琉璃瓦的屋檐上都落满了霜雪,天地陷入一片纯白。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墙外都是宫人的报喜声。
白色在桃源象征着喜悦和吉祥。
沈约的眉眼无悲无喜,他撑起伞走进大雪中。
梓萱下意识地跟上,他却突然停下。
“你还要跟我多久?”
她猛地一怔!
他回过头来,然而不等她看清他的脸,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了她,瞬间将她卷入漩涡之中。
她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什么也没有!
“黄萱!”
“殿下!”
耳边仿佛传来无数呼唤,梓萱努力呼吸,四肢却好似铅灌得一般,连动都动不得一下。
她狠狠闭了下眼睛,却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秦铮最先反应过来,“快去请胡太医!”
立刻有人应声而去。
兰辛握着梓萱的手,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眼泪簌簌而落,“殿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梓萱反手握住她的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兰辛?”
“是、是婢子!殿下……”
脚步声响起,兰辛握着她的手一松,梓萱立刻抓得更紧。
兰辛惊呼一声,“殿下!”
“请殿下松手,让臣为殿下把脉。”一道清冷的中年女声响起。
梓萱垂着眼,眼前依旧什么都没有,心底隐隐有了猜测,她低声道:“胡太医?”
“是臣。”
“我要见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