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谈
你还真是半点亏都不吃呢。”
“那要看为了什么。”
他放开她。
四目相对,秦铮第一次在她眼底看到欲望。
一直在心底蠢蠢欲动的某种情感陡然破土而出,秦铮垂下眼。
“回去吧,”他拉着她往回走,“刚才你哥哥派人送信来,晚上要在府里摆宴,要你一定去。”
梓萱奇怪地看,“今晚?”
“嗯,请你们姐妹三个。”
她的表情更奇怪了,“大哥的生日在明天,母君之前也告诉我说大哥不想大办,只让我们几个到时候去公子府与大哥道贺就是了——怎么会……这么突然?”
“或许只是不想真的在生日那天破坏自己的心情吧。”
“哈?”
秦铮瞥她一眼,“没什么,我随便说说。”
“……”
梓萱却没再深究,左右见了面,也就能知道了。
前方戏台已经搭好,江龄在前方冲她招手。
梓萱选了一出《惊梦》。
戏班子请的是如今风靡京城的梨花班,扮相身段无一不是一等一的好,只不过桃源的惊梦,为情而死的不再是杜丽娘,而是杜丽君。
趁着幕歇的时间,梓萱微微侧头,对杜如晦道:“我有一事想请先生帮忙。”
杜如晦颔首,“殿下请说。”
“之前庄里的人好不容易点头,同意送家里的男孩子入学,但经此一事,大家仿佛又改变了主意——我知道大家心中的顾虑,所以想在庄户内盖一间学堂,请老师直接在庄重教书,您看,会不会好一点?”
眼中闪过讶色,杜如晦微微沉吟,“殿下用心良苦,令人感佩,只是……”她顿了顿,“即便读了书,身为男子,又能怎样呢?”
梓萱一愣,不是为这话,而是这话竟然是从杜如晦口中说出。
“殿下看台上的杜丽君,如果他不曾识字读书,不曾知道女人能做的事,他也可以,又怎会抑郁而终?”
“他的伤情不是为了梅娘吗?”
杜如晦叹了一声,“如果他是女子,有了心上人却不知是何人,离开家门四处去寻便是了,还可传为佳话——可他偏偏是男子,哪有选择的权利?如果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便罢了,见到了却无法得到,那不是更残忍吗?”
梓萱深深看她一眼,忽然不再言语。
这沉默一直保持到曲终人散,在众人的目送下,梓萱登上马车离去。
将江龄送到家,马车才调转方向向公主府驶去。
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失殆尽,梓萱闭目倚在软枕上,沉默不语。
秦铮的声音忽然响起:“你是在想她为什么态度改变,还是在想到底应不应该这样做?”
她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道:“做什么?”
“做她逼你做的事情。”
她睁开眼睛,他脸上是一派平静。
“其实——这本来就是我准备做的事情,她用这样的方法催促我,我也能够理解,可是——”
“可是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反倒害了他们?”
“读了书却无处施展,不如不读——她想要我给他们一个去处,最好的方法便是向母君谏言,允许男子参加科举。”
她心事重重地望了眼窗外,午后的阳光温暖明媚,窗外的街道热闹繁华。
“这是早晚的事,总要有人迈出第一步——一时做不成也是难免的,你只需要开个头,剩下的留给后人去做,也未尝不可。”
她回过头看他,明媚的日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秦铮,你最近怎么这么当人了?”
他起身坐到她旁边,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脸,“所以决定怎么报答我?”
梓萱甩开他的手,“我以为你会劝我不要上了杜先生的圈套。”
“为什么?”
“如果桃源开了男科,青塬岂不是要更难做吗?以你的立场,趁机游说他们投奔青塬不是更好吗?”
秦铮笑了一声,“在你心里,我就这点能耐?”
她鼓了鼓脸,“那真是失敬。”
他替她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只要有一点机会便能活下去,只要有一线生机便能忍耐——这就是百姓。要将他们逼到何等境地,才能迫使他们背井离乡,远离亲人,甘受叛国之名,也要投奔青垣?
“壮大青垣,削弱桃源,或许是我一人功名,却是他们千万人切身要遭受之痛,这样的虚名,又有什么意思?”
窗外的日光落在他眼底,比冬日的暖阳还要明亮。
“如果能用更温和的方式给予他们想要的生活,又何必逼人披荆斩棘走上绝路……
“我们身为皇族,生来便不用受耕种收割之苦,衣食苦寒之忧。给予我们这样生活的是无上权力,而给予我们这权力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