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溯
来人一袭黑色的斗篷,兜帽下的脸,正是失踪的魏溯。
“三殿下。”
梓萱连忙走向他,魏溯走到她面前,不等她开口,先将一块令牌交到她手中。
梓萱垂眸一看,又再次看向他!
那令牌不是其他,那是能调动整个禁卫军的虎符!
她以为——
魏溯道:“前日,太女调动了北营的禁卫军逼宫。”
果然……
他低声道:“桃源自立国以来,因玄武之变的前车之鉴,北营一直都会握在皇帝手中,没想到北营的将领其实早已被策反,而陛下……”
他抖了抖嘴唇,“陛下早已身中剧毒,回天无力了……”
“怎么会——”
“冷悦是太女的人。”
梓萱面色一白。
“是她十年如一日,不停在陛下的饮食中下毒,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药石无效了。”
“可是冷悦——”据她所知,冷悦在昨天就自尽了,而……
梓萱恍然大悟,“母君叫秦铮入宫,是不是……”
“陛下曾想要少君带您离开,但最后又改了主意,只是将夕颜交给了他。”
“夕颜?夕颜到底是什么时候开的?”
“殿下,”魏溯扶住她的肩膀,“陛下无法以社稷为代价保护您,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引颈就戮……崔家在军营里盘踞的势力太深太久了,陛下苦心经营十余年,也未能完全拔除……剩下的路,只能靠殿下走了……”
魏溯原本,是没有这样苍老的……
他对她露出抚慰的笑容,“殿下,如果您不愿意,还可以用这块令牌换和二殿下的一条生路。”
说罢,他将兜帽重新戴好,“奴才要回去了,这厢便与殿下拜别了。”
他缓缓向她躬身下拜,梓萱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他,“你要去哪儿,好不容易逃出来为什么还要……”
眼底的泪水不停打转,梓萱近乎是在用乞求的声音,“魏叔,我知道您和母君的关系……”
魏溯被她抓着的手在听到那个称呼后猛地一颤。
“自从父亲去后,是您一直陪在她身边,支撑她,直到生命最后的旅程……您与我,也同家人一般。魏叔叔,我已经失去了母亲,表姐,就让我给您养老送终吧。”
魏溯脊背一震,连忙低下头来,泪水跌在地上。
良久,他抬起头,迎着梓萱期冀的目光,对她慈爱地笑了笑,“殿下,我已经是行将就木的年纪了,能为您做的,也是只有我能做的,只有这一件事了……
“而且,这不仅是为了您,”他止住她要开口的动作,“还为了我们还留在宫中的人,为了那些还没有被太女和崔家挖出来的人们能继续活下去……
“殿下,请允许老奴僭越了。”他微微倾身,轻轻地拢住她的肩膀。像一个父亲一样,小心翼翼地抱住她,“殿下,我要去继续服侍陛下了,未来的路很难,但能服侍您,帮助您的人,还有很多……”
他放开她,替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泪水从他眼底滑落,魏溯对她笑了笑,“殿下要珍重。”
说完这最后一句,他转身离去。
梓萱追到院子里,魏溯的身影却早已淹没在黑暗中。
“殿下……”兰辛追上来,替她披上披风。
茫茫夜色里,所有的路都消失了。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令牌,生路……只要命被别人掐在手里,又算不得上什么生路……
掌心里的令牌冰冷而坚硬,繁复的花纹也都被摩得光滑。
二姐手握兵权,如果加上禁卫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桃源不能再死一个皇帝了……
至少现在,还不能……
她需要时间,将崔家连根拔起的时间……
毓莘一定会让二姐去做祭司,来以此夺走她的兵权,她不能让她如愿……
不知道是不是她今天没有回宫更加激怒了她,原本就算是平民百姓去世,也要停灵三天,毓莘却以国丧为由,勒令尹家明天便要出殡。
堂堂三品大员陨落,朝中却无一人来祭拜。
可是,当她们打开大门,将棺材从正门抬出的那一刻,原本因为国丧而萧索寥落的街道此刻却挤满了人。
那都是些无官无禄的普通人,他们头上扎着红巾,自发地围在棺木周围。
尹延飒端着牌位走在最前面,一直紧抿着唇角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漫天红纸飞舞,尹延陵走在她后面,手中扬着纸钱。
红幡在风中展开,仿佛彼岸才能看到的往生花。
梓萱扶棺走在他身后。
一路行来,不断地有人加入她们的队伍。
送葬的队伍行到郊外,梓萱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