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 120 章
沙乌列只是正常的金雕。 正常的意思就是——它平时没事不会蹲在鸟巢里, 顶多就是在粗枝上站一站,白天大部分时间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去吃饭或者吃饭回来的路上,偶尔猎到大型猎物时还会分成小块往家里带外卖。 总的来说, 它是个完美的室友。 和沙乌列相比,安澜过得像条咸鱼。 每天早上起来她会先花半小时和家里大鹰一起梳羽毛, 把歪起来的飞羽压平, 掉落的旧羽摘掉, 顺便啄去前一天黏上的脏东西。如果前一天捕猎时弄得特别脏,有时她还会飞到河边去洗澡, 洗完了才慢慢梳毛,张开翅膀晾干。 接下来是清理鸟巢。 大房子打理起来比小房子麻烦, 不过安澜吃东西时撕毛剔骨弄得比较干净, 吞下去的不消化的部分也不多,所以吐食丸的频率不如猎隼,再说她也不会直接吐在窝里,甚至不会在窝里吃饭,无形中省了一大笔打扫的时间。 做完这些,安澜才会乘风起飞去觅食。 天气好、状态好、心情也好的时候, 她往往会故意飞到远处捕猎,有时远远超出领地范围。这样做的次数多了、时间久了,领地里一些小动物的族群反而兴旺发达起来,天气恶劣时就方便多了。 沙乌列无法理解这种印在华夏人骨子里的种田情结, 只看到安澜每天捕猎回家都很晚, 可能还因此觉得她年龄小,捕猎能力不足, 于是更勤快地带野食回来。 眼下气候宜人, 又正值许多动物的繁殖季节, 遍地都是捕猎机会,因此两只金雕没怎么进行合作捕猎,还是各捕各的。 安澜本想学点合作技巧,又觉得这种事急不来,鸟留下了就很好。所以也没强求,反正天气一冷、食物一缺,机会总会来的。 不过就像她没料到沙乌列的到来一样,她也没料到学习合作捕猎的机会会来得这么早。 四月中下旬,北飞迁徙的蓑羽鹤群开始经过山区,每天都有大群小群的鹤在高空穿行,有的小鹤还不到一岁,是不少猛禽最喜欢切入的薄弱点。 金雕也不例外。 沙乌列从第一群蓑羽鹤出现开始就变得躁动不安,眼睛时时刻刻盯着天空,脚爪在树枝上松松紧紧地抓握着,似乎在评估敌情。 安澜比它还要激动,如果不是从没捕过那么大的飞鸟,需要室友做个示范,她早就冲上去了。 那可是鹤啊! 华夏人对鹤有着独特的感情。 这种身形优雅的大型涉禽被认为是高雅的体现,长寿的象征,神人骑乘仙鹤,诗人歌颂仙鹤,画师描绘仙鹤,就连官员的朝服上都要绣仙鹤。 不过安澜在变成掠食者之后对鹤的独特感情就有了些许改变,如果说以前是想接近它们,观察它们,欣赏它们,那现在她满脑子飘来荡去的只有焚琴煮鹤,煮鹤,煮鹤…… 听说蓑羽鹤在迁徙时能飞过喜马拉雅山脉,有时甚至会飞跃珠穆朗玛峰,而且还会因为天气原因多次折返,无法一次就越过山巅。 这么能飞——肉质一定很筋道吧? 要是多吃几口,会不会鲜到舌头都要掉下来? 真是不能多想,一想就没法好好欣赏鹤群的飞行姿态,在她眼中这些被称为“闺秀鹤”的纤巧大鸟瞬间都变成了一个又一个飞行的烤鸡,无时无刻不在勾动馋虫,她身上的每一片羽毛都在喊着想吃。 约莫是察觉到了同伴的异常,原本还在观察鹤群的沙乌列转移视线,和安澜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不慌不忙地抖抖羽毛,展开翅膀。 它要起飞了。 安澜立刻意识到。 现在起飞还能是为了什么,肯定是要去找蓑羽鹤的麻烦! 她眼睛一亮,跟在沙乌列背后就振翅起飞,朝着前所未有的高度拔升,边飞边模仿大鹰的空战预热动作,有样学样。 两只金雕一前一后飞到几千米高处,居高临下地追踪猎物,很快就锁定了大群右侧的一个九鹤小群,确切地说,是小群中间的两只幼鸟。 蓑羽鹤的迁徙非常艰苦,每年都有会近四成的成员折损在迁徙路上,这片草原已经非常接近它们的繁殖地,一方面是筋疲力尽,一方面是快到达目的地归心似箭,警戒有所放松,正是掠食者下手的好时机。 比起成鸟,幼鸟受到的挑战更大。 尽管可以很在领头鹤背后找气流借力,这段旅程仍然让它们垂头丧气、身心交瘁,而长辈们围成的保护圈也在渐渐松垮。 沙乌列不急不缓地飞着,凭借当狮子和虎鲸时积累下的围猎经验,安澜对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心知肚明,那就是把幼崽从群体中隔离出来。 要做到隔离,首先要击溃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