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8 我骂我自己 云县姚花儿 马翠英惊……
被调走——也是考虑到这点,姚花儿迟迟没有付诸行动,因为他们家到买地之后也经历过几次搬迁,第一次是来买后在云县接受培训,第二次是被分配到了地方的州县去,第三次是因为马正德种田有方脑子灵活,文化课成绩好,被推荐为田师傅,到农业专门学校来接受培训,第四次则是马正德表现出色,在专门学校留任,这之后随时可能会有第五次——马正德作为田师傅被调派到地方上去支援,这不算的,因为人还会回来,但如果去地方的农业专门学校升职的话,那就又得搬一次了。农业专门学校,是买地工作的重点,扩张得也是非常的迅猛,去地方上筹建新学校,培训田师傅,升职做大教授或者主任,这都是常见的升迁模式,姚花儿的顾虑可不是痴心妄想,那是实实在在的考量。尤其是前阵子,她看报纸也看到了敏军收复盛京的消息,当时心中就是一动,觉得这或许会是老马的一个机会,因此,这会儿虽然又从家长这里,听说了还有人想把孩子送家里来的事情,但却始终没有吐口,而是含笑说,“这人多了真带不过来,我这都是毕业一个来一个的。”这家长虽然也是帮人来问的,但就他们自己本心来说,却是希望托儿所的孩子能少一些,自家的孩子得到的照顾也会稍微精心一点儿,闻言都是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大娘周到。”也有劝姚花儿招个员工,扩大规模的,每个来接孩子的家长,都和姚花儿闲聊几句,这才签字带孩子走人。日落之前,院子里逐渐安静下来,姚花儿这里转身点起灯笼,要挂到门口给两父女指路时,远远地便看到了老马的烟圈——都不用看人脸,就看那走路的姿势,那脑袋上往外扩散的圆烟圈,就知道是老头子回来了。“咋地,今天加班那?走时也不说一声,菜都煨半天了——今天有卤猪舌!我给你下口面那?”她挑着灯笼迎了上去,虽然天色已经黯淡,看不清老头子的脸色,却仍是很快意识到了他心情不佳,“咋地了,谁给你气受了?姑娘,你惹你爹不开心了?”“没有哇!”马翠英也挺纳闷的,“不知道谁招他了,一往出走就这样,爹,咋地了那,你不和我说,和娘说说呗,好好的怎么又不说话了?”“好好的,好好的?”马正德见到妻子来了,也不再憋屈了,转身给马翠英额头狠狠地顶了一指头,“要好好的我能一句话不说吗?你这丫头是得把我给气死!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个不长心的死妮!”“我咋了啊?!”“别动气,老头子,你都多大岁数了,还和孩子计较什么!”一个委委屈屈茫茫然然的大胖丫头,一个没口子劝慰的老婆子,伴着气呼呼的老爷子回了自家大院,马正德气呼呼地从缸里舀水洗手洗脸,换下了工作服和染了污泥的橡胶鞋,还站在院子里用热水先冲了冲脚,把一天在橡胶鞋里闷出来的味道冲去了,这才盘腿上炕,夹了几筷子猪舌头,把姚花儿抓紧切出来的黄瓜条沾了沾卤汤,送进嘴里嚼巴了几下子。这会儿的黄瓜还是从暖房里新下来的,在外头卖价格不低,马正德家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不然压根吃不上,马正德嚼了几下黄瓜,吃得满口清香,这才稍微解气了似的,抬高声音向姚花儿告状道,“你说,这缺心眼的死样像谁那?咱家也没有这么笨的人啊!你这丫头,她是生怕不知道咱们是打哪来的,什么根底那?!我问你,白山的汉人有多少,除了咱们家之外,你见过几个白山来的那?”“再一个,白山的汉人,能捞得着进山采人参那?能轮得着试着在林子里种林下参那?你说你爹那点老底子,都被你迫不及待抖搂出来了,那张主任不明白,别个辽东老客能不明白那?”连续几个问句,砸得马翠英措手不及,她瞪大眼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呢喃着试探地问,“爹,你这意思……白山汉人少,采参客少,你这意思……是说咱家不是汉人呗?”说到这里,顾不上看父母的脸色,马翠英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诧异地高声嚎了一嗓子,“我去——咱家,咱家不会是女金人吧!”马正德翻了个大白眼,姚花儿上去就捂马翠英的嘴巴,“胡说什么!你就是汉人——你随娘!我就是汉人!俺们老家鸡西五道营卫所的,俺大就是卫所兵!老家在关陕,前三十年被调派到辽东前线……真真儿的,只要随娘你们就都是汉人!”但是,这话其实也印证了马翠英的猜测——随娘才是汉人,那随爹……“哎呀妈呀,哎呀妈呀!”大姑娘也有点犯晕了,一把摘下母亲的手,失魂落魄地坐了下来,“合着——合着我就是平时挂在嘴边痛骂的建贼啊——我骂我自己?不是——我说爹,平时我在家给建贼上坟的时候,你咋也不拦着我点呢——”她这话不夸张,辽人对建贼的仇恨自然是根深蒂固的,尤其是辽东汉人,聚在一起看报纸,最大的共同语言就是痛骂建贼。马正德自己都没少骂——马翠英时常是能听着的,这会儿,她逐渐回过味来,望着父亲的眼神也多出了不少质疑——咋,为了在买地谋生,连祖宗都不要了,赶着自己骂自己?这是不是有点儿,有点儿……“想啥呢!”马正德这会儿是真没好气了,用手顶闺女已经不解气了,他挥舞着旱烟杆,给马翠英脑门上来了一下。“咋,就骂建贼怎么了?建贼是建贼,你老爹是你老爹——谁说女金就只有建州一部的?”“啊?”马翠英彻底糊涂了,捂着脑门,“俺们家还不是建州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