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凡人

宋玉善越是比较，越是觉得，相比于妖和修士，凡人更为天道所钟。

凡人最为弱小，但做鬼享阴寿，真灵转世的难度，都是妖和修士所不能及的。

若是能衣食无忧，无病无灾，做凡人说不定比做修士更舒服。

“师父！我知道的！”姚小夏是被师父教养长大的，她的天灵眼也看到过不少东西，师父说的这些东西，她也想到了：

“我只是在想，我费尽心思，用半条命算出了母亲的转世，可最终还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上天遮掩投胎的秘密，或许就是不想有人从中干涉吧！

就算强行知道了，也只是一场空！

罢了！知道了母亲这辈子能安稳顺遂，也不算白费心思……

师父，我们走吧！”

她最终，还是选择什么都不做。

飘荡在小枣庄上空月余的云朵，就这样遁走了。

正在劈柴的李青山，直起腰抬起了头，阳光照得他眯起了眼睛，盯着天空看了一会儿后，他又埋头劈起了柴。

……

绵绵径直带着宋玉善她们回到了翠屏山。

姚小夏从此深居简出起来，再没有离开过甘宁观。

偶尔教导一下观中弟子，还在洞天学院中领了夫子的活儿，变成方块人夫子，给九州各地的凡人、妖怪上起了基础文化课。

日子过得也算是轻松悠闲。

她最终的离开，也比师姐她们要突然的多。

那是她们回山后的第一百九十八年。

宋玉善正在洞天边缘，施法拓宽洞天空间。

一个黑色的方块人忽然飞过来，焦急的跟她说：“小姐，小夏走了！”

“小夏去哪儿了？”宋玉善还有些疑惑，她只以为，小夏在山上待腻了，又准备去别处了。

“她仙逝了。”方块人金大说。

“怎么会！”宋玉善知道徒弟寿命不长了，但现在才过去一百九十多年，远远不到她仙逝的时候啊！

她出了洞天，就看到了在她旁边的金叔，连忙跟着金叔赶往了灵犀院。

灵犀院外的竹林中，观中弟子聚集在此。

在他们中间，竹林的吊床上，躺着一个人。

“真人下午说要在这儿晒晒太阳，叫我在一旁念书给她听，念了一会儿，真人就睡着了。

睡了两个时辰，我瞧着天色有些晚了，就叫了真人两声，真人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这时候我才发现，真人一点儿气息都没有了！”

侍奉姚小夏的道童哭哭啼啼的说。

这是在睡梦中离开的啊！

宋玉善又一次失去了身边亲近的人，还是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

也不知道，徒弟有没有留下真灵转世！

整理徒弟的遗物的时候，宋玉善才发现，她给炼制的调养身体的丹药，她都没吃。

难怪才一百九十八年，就骤然离世了。

大概是早就心存死志了！

宋玉善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

当初她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孩子，最终还是她亲自送她入土为安。

那么小一点，就那么懂事！

宋玉善以为，自己能教给小夏掌控自己人生的能力，潇洒恣意的过完这一生。

小夏确实拥有了掌控自己人生的能力，但她这一生，却少有为自己而活的时候。

她修炼刻苦，大半生，都在为寻找母亲的转世身而努力。

为此折损了大半寿命不说，最后几百年的阳寿，竟然也没有好好珍惜。

她想要让母亲此生活得长长久久的，想要报答她这个师父的教养之恩。

但是她自己想要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却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

所以在别人不需要她的付出后，才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没有再吃调养身体的丹药吧！

宋玉善悔恨极了，她教了徒弟为人处世，教了徒弟如何保护自己，也教了徒弟她所有的修行心得，但就是没有教徒弟怎么享受生活。

宋玉善享受修炼的过程，享受逐渐强大的过程，也享受探索世界和生命奥秘的过程的。

她早前勤于修行，修行到了尽头后，又一心修德，想要成神。

对她来说，这些就是她享受的生活，是她的兴趣所在。

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和她一样，对没有前路的修炼，对未知的生命尽头感兴趣的。

正是因为忽视了这一点，她疏于了对徒弟这方面的教导，导致她最后这些年，丧失了活下去的欲望。

办完了徒弟的后事后，宋玉善在后山顶上眺望整座甘宁观，看着观中或修炼或忙碌的弟子，忽然产生了一种陌生感。

她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看过师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