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幻影非幻影

莲叶遮住了她的面容，长发遮住了她大部分身体。发丝在水中静静地流淌着，不断改变着位置，浮动之间，短暂地露出被遮住的无瑕的白。

库洛洛一怔，恍惚间觉得自己的视觉似乎出了问题。他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前依旧是影影绰绰的白。

他不由伸手，想要去触碰。手伸到水中，碰到的是温热的海水。手又往下，依旧是海水。

那个女孩看似触手可及，伸手过去，又只触碰到海水。

库洛洛干脆沉入水中，他向下又向下，那个女孩似乎一直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一伸手就能碰到。每当他伸出手，无处不在的海水就会告诉他，他触碰到的是什么。

向下游了很深很深，那个女孩始终都近在咫尺，不可触碰。

库洛洛有些郁闷，他不由抱怨了一句：“根本碰不到嘛。”

因为呼吸太过顺畅，他已经忘了自己是在海里了。刚开口，涌入的海水就让他闭了嘴。他知道再往下结果也还是一样，只好放弃，往海面上游去。

回到海面后，那女孩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真像水中月。”

库洛洛自言自语着，他又试着伸手，结果仍旧不变。

那只蝴蝶又飞过来，在库洛洛周围绕。

库洛洛对蝴蝶说：“那是幻影，没人被困在那里。”

蝴蝶似乎没有听懂，还是绕。

库洛洛又重复了一遍：“那是幻影，没人被困在那里。”

这回，蝴蝶像是听懂了库洛洛的话。它急急转了几圈，见库洛洛还是没反应，就冲着水面冲过去。

库洛洛立即伸手，截住了那只蝴蝶。

“你想救她？”库洛洛问。

蝴蝶扇动着翅膀，库洛洛并没捉住它的翅膀。

“做个交易吧。假如她真的存在，我就帮你救她。作为交换，我需要一只蓝色闪蝶标本。”

库洛洛放开那只蝴蝶，朝上摊开自己的手掌。蝴蝶在他周围绕了三圈，轻轻停在他掌心。

“那么，交易成立。”

库洛洛手掌一翻，两根手指捏住蝴蝶的胸腹向内收紧，蝴蝶也不挣扎，就那么安安静静待在他手上，维持展翅的姿势。

几秒过后，蝴蝶就再也不动了。

蝴蝶的寿命在几天到几十天之间，不知道这只活了多少天。

库洛洛把蝴蝶拿近一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似乎没什么区别？”

他把蝴蝶收起来，又朝水里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那抹水中幻影已经消失无踪。

库洛洛在周围寻了一圈，确定没有发现任何踪迹。他又把蝴蝶取出来。

“抱歉，找不到了。”

说完，他手指一松，蝴蝶跌入水中，犹如一片蓝色汇入另一汪蓝色。

库洛洛看着那只蝴蝶，它下沉的速度十分缓慢。翅膀展开，像是飞行在水中。

过了一会儿，库洛洛转身向前，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静水微澜，漾开层层涟漪。

一滴露水从莲瓣上滴落，滴在蝴蝶的正上方。缓缓下沉的蝴蝶慢慢浮上水面，又一滴露水滴下，蝴蝶便展动翅膀，轻盈地飞了起来。

再一滴露水滴落，水中幻影重现。一片莲瓣掉落，水面轻轻晃动，摇碎了水中的幻影。

库洛洛向前走，一直走，一直走到海水颜色变浅，月光满盈。

他抬头望了望，天上没有半点星辰。

库洛洛又向前走，月光忽然消失，然后蓝色的幻彩忽然出现，晕开了一片分割天空的放射状光带，流动变幻，缥缈游移。

他索性就不走了，站在那里欣赏。

蓝色的幻彩投映在海水中，天光与水色连动，融为不分彼此的蓝，漫无边际地游漾着，就像是要打破宁静的悸动。

天空的幻彩散在库洛洛身上，水中的光影也在他身上跃动，仿佛他也变成了极光的一部分。

库洛洛试着躺下来，想要仰躺在海面上。他这样想，就这样做。

他躺在了海面上。极光持续了多久，库洛洛就躺了多久。

极光持续的时间并不太长，肆意大放光彩之后，飘忽而来的极光，便倏忽而去。

月光替代了极光，照亮了整片海。月光无处不在，库洛洛却看不到月亮，这样皎洁的月光，应该是满月。

他看不见满月，只有月光能证明月的存在。弥漫在天海之间的旋律《月のあかりはしみわたり》，似乎也在替库洛洛作证，证明那看不见的月亮的存在。

躺够了，库洛洛又站起来。理了理没被海水打湿的衣服，库洛洛又向前行去。

又行了几小时，库洛洛到了一片观星区。

一到了这片区域，他就看见了金星凌日、启明星、长庚星并存。

金星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