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灵与肉

“知道。”

库洛洛问：“是说知道哪根甘蔗最甜？”

点头。

“现在就知道？”

点头。

这回答让库洛洛有点怀疑，据他目测，这片甘蔗林少说也有好几百亩，按照甘蔗林的生长密度估算，少说也有几十万株甘蔗。要从里面挑出最甜的甘蔗，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更何况立刻就知道。

他问：“哪一根？”

女孩走到甘蔗林边缘，指着一株白玉甘蔗。

库洛洛仔细观察着那株甘蔗，虽然没有捆扎叶子遮挡阳光，保持甘蔗洁白的颜色的痕迹，甘蔗的颜色仍然是最接近白色的。那株甘蔗看起来的确很不错，不过在库洛洛看来，并不是最甜的那根。

为了验证结果，库洛洛截断了那株甘蔗，又挑选了几组他认为有可能是最甜的甘蔗，全都带到实验室。那里面有便携式近红外光谱仪，能够利用水果对特定波长的光的吸收率和反射率，对甘蔗的甜度进行精确的测量。相比常用的数显折光仪，单次测量的样本多，速度更快，不用损坏被测量的水果，能达到快速无损测糖。

结果的确是那根白玉甘蔗的含糖量最高。库洛洛又测了几组甘蔗的含糖量，结果还是那根最高。

库洛洛事先还让那女孩对那些抽样的甘蔗进行甜度排序，结果与库洛洛测出来的相差无几。这让他感到有点惊奇，这明显不是念能力，但除念能力之外，她又是通过什么来判断微妙的差异的？要知道，有些甘蔗之间的含糖量只有零点零几的差异，即便是精密的仪器测量，产生的差异说是测量误差也没问题，这要怎么判断？

为了搞清这个问题，库洛洛又跑到那棵巨树上，那女孩又找到了一个可以长期待着的地方了。

他去的时候，那女孩正在看着附生在巨树上的树萝卜发呆。

库洛洛也不说其他，直接问那女孩：“依据是什么？甜度。”

“气味。”

甘蔗林里的确有很浓的甘蔗气味，不过，那是混合在一起的数十万株甘蔗的味道，想从中分辨出微妙的差异很难。借助不同的气味传感器“电子鼻”，能够识别水果释放出的乙醇、乙|醚、氧气、二氧化碳浓度，通过浓度来识别水果的甜度范围区间，但无法做到精确检测出甜度。要通过生物的嗅觉来辨别气味的微妙差距，或许大象那样嗅觉灵敏的生物能够办到。

小说《香水》里面的主角格雷诺耶，就是一个能够闻到并分辨无数种气味的人。他能通过自己的嗅觉解析出每一种香水的成分，闻到远处石头的味道，追踪数公里以外的少女。那些被他的嗅觉“看上”的少女，无论躲到哪里，都逃脱不了他的追踪。同样，只要他想，他就能够凭嗅觉逃脱任何人的追捕。

他对气味的迷恋无比狂热，用尽一切方法都要得到他想要的味道。最后，他选择了杀死拥有特异香气的少女，把她们的气味混合制作成香水。他用那香水迷倒了世人，也用那香水埋葬了自己。

库洛洛看过那本小说，也看过小说改编的电影。令他印象最深刻的有两处。第一，主角格雷诺耶一生追逐气味，而他本人却是个没有味道的人，他为什么会没有味道？第二，被他杀死的那些少女，她们的味道是怎样的？

这两个问题，或许去问作者本人，也不会有明确的答案。库洛洛还是想知道，尽管他知道不太可能会得到答案。

难道，这个女孩也是格雷诺耶？

想到这里，库洛洛的好奇心又泛滥了，假如这个女孩与格雷诺耶类似，她能不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看过《香水》吗？”

点头。

“是格雷诺耶那种？”

女孩点头又摇头。

“和他一样又不一样？”

点头。

“能达到他那种程度的分辨率吗？”

点头。

“那我是什么味道的？”

“静。”

还是这个介乎听觉与嗅觉之间的通感式形容词。

库洛洛暂时忽略这个词，又问：“少女是什么味道？”

这是一个近乎冒犯的问题。对一个女孩问这种问题，就相当于问对方是什么味道的。有些人习惯用这类言语来暗示，要进行深入交流，彻彻底底了解对方的味道。这种话语与“抱”字的含义类似。在某些场合，这样的言辞，被对方理解成性|骚扰也不能算过度理解。虽然库洛洛主观上没有这种意思，但他的确知道这样可能造成的后果。

库洛洛不在乎后果，他只想要答案。

那女孩没什么反应，依旧回答：“多。”

“丰富多样？复杂多变？还是太多了形容不过来？”

“都是。”

这种模糊不清的回答，自然不能让库洛洛满意，他又问：“具体一点？”

“没有，这里。”

这里没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