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往绣布上落针。 李羡鱼迟疑一下,勉强在他身畔坐下:“那你小心些……” 话音未落,少年便又扎到了自己的指尖。 李羡鱼的语声顿住,轻轻往里抽了口冷气。 临渊却仍不在意,只是随手拿起身侧的布巾揩去。 李羡鱼秀眉轻蹙,轻声与他商量:“临渊,要不,还是我来绣吧。” 她伸手想去接绣棚,临渊却仍道:“不用。” 他答应过李羡鱼,给她绣个荷包,便不会轻易反悔。 而说话间,银针又是一偏。 临渊并不在意,照例去取布巾。 李羡鱼却终于看不过眼去。 她抿唇站起身来,将他手里拿着的绣棚抢过去,背到身后。 她小声道:“临渊,你别绣了。” “我不想要荷包了。下次,你送我别的吧。” 他比最笨的小宫娥还要笨。 五针里要扎自己两下。一整个荷包绣下来,不知道要将自己的指尖扎成个什么样子。 临渊只是抬目看向她,稍顷,下了结论。 “公主想要。” 李羡鱼脸颊微红,却不肯将绣样还给他。 她是想要这个荷包。 但如果这个荷包要临渊这般来绣,她便不想要了。 于是她轻轻转开了话茬:“我要睡了。临渊你也早些歇息。” 她说着,回转过身去,步履匆匆地回到了榻上。 为了防止临渊来拿,还将绣样从绣棚里取下来,小心翼翼地压到自己的枕头底下。 她想,等过上几日,等临渊忘了这件事,她便悄悄将临渊画的花样子给绣出来,裁成荷包,应当,应当也算是临渊送给她的吧。 她这般想着,秀眉微展,于锦被中轻轻阖眼。 殿外虫鸣声声,风声细细。 李羡鱼侧耳听着,渐渐沉入黑甜乡里。 长窗畔,少年凤眼轻抬,看向低垂的红帐,素来冰冷的眸色微凝,似有不解。 他能看出李羡鱼想要这个荷包。 却不能明白,她为何要在中途放弃。 他在夜色里沉默稍顷,垂眼去看自己的指尖。 ——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伤? * 这一夜,李羡鱼睡得不好。 她梦见自己变成池里的一条红鱼,被看不清容貌的人给捞起来,养在一个奇丑无比的水缸里。 这水缸还被人搬来搬去,连带着缸里的她,都差点被摇晃出去。 这般奇怪的梦境,令她在辰时之前便醒转过来。 彼时天光初透,月见她们还未来唤她起身。 李羡鱼便朦胧坐起身来,摸索着往自己身上披了件兔绒斗篷。 还未来得及趿鞋起身,红帐外便传来少年的语声:“公主醒了。” 李羡鱼轻愣一下,脸颊微红,悄悄缩回探出去的脚尖。 “临渊,你,你先去殿外等我。” 临渊应声。 李羡鱼又在榻上坐了稍顷,听见殿内再无声息,猜想临渊大抵是已经出去了。 她这才悄悄从红帐里钻出身来。 她没唤月见她们,而是自己匆匆洗漱更衣,又往镜台前绾起个简单的发髻,便起身推门出去。 殿外晨曦微亮。 玄衣少年长身立在滴水下,凤眼微红,神色略有些倦怠。 李羡鱼轻唤:“临渊。” 她抬眼望着他,微有些讶然:“你昨夜也没有睡好吗?” 临渊回首,见是她走来,便抬手将一物递来。 “给。” 他简短道:“荷包。” 李羡鱼微愣,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手中是一只银缎面的荷包,用红线绣着双鲤戏水。红鱼画得极好,姿态轻盈灵动,可绣工却不好,针脚又粗又乱,许多地方还有错线。 手艺甚至都还不如月见。 李羡鱼却没有出声嫌弃。 她低垂的羽睫轻扇了扇,慢慢从自己的袖袋里取出荷包,将里头的物件全都倒出来,放进临渊送她的荷包里,又小心翼翼地藏进袖袋深处。 她抬起眼来,对着少年轻轻弯眉,杏花眸里波光潋滟:“临渊,谢谢你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