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阔三尺有余,正像,无款识,以墨勾线,设色晕染。画中人头戴三梁进贤冠,衣紫,双手执角牙笏,微举于前胸。笔法遵循正像所需;精细,又不只是拘于制式形描,线条游刃有余,人物脸容清癯而显儒雅,颧骨微高,下颌留须,目光睿深,端凝前方,神态庄重蔼然,又透发出一种发自内在;威严,神形兼备,栩栩如生。 画中之人,正是裴冀。 “到底怎么一回事?” 这时裴冀也闻讯赶到了,快步上前,看见了铺在案上;这幅自己;画像,望向侄儿。 裴萧元将手中;信札递上。裴冀扫了一眼,目露焦急之色:“快!叫青头来——” 裴萧元在他吩咐前便已往大门方向去了。裴冀也等不及,转身自己跟上。一行人匆忙赶到门房处,青头却还浑然不觉,被问叶小娘子是几时走;,怎么不去通报家主,一片茫然,当听到她已离去,这才慌张起来,说自己五更醒;,出来确实看到门闩未上,当时以为是他昨夜忘记上了闩,挠了下头,也就过去了,没有想到竟是小娘子开门走了。 青头哭丧着脸趴跪在地,懊悔不已。 烛儿也奔了上来,红着眼圈道:“那日从郡守那里回来后,她便闭门不出,吩咐我非传叫不要打扰。我不敢进去,只看她仿佛日以继夜做事,却不知是何事。有时我半夜起夜,还望见她屋内烛火通明。原先我很是不解,今日才知,原来小娘子是在连夜为郡守作画像!想必画像作完,她就走了!” 贺氏焦急万分:“你和小娘子一道住;!你就一点也不知道好好;她为何要走?” 烛儿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正要说,看见裴萧元和一同赶来站他身后;承平,又闭了口。 她这貌态变化虽然细微,却没逃过裴萧元;眼:“你莫非知道些什么?” 烛儿目光躲闪,摇头不语。 “你知道?还不快说!”贺氏催促。 烛儿脑袋垂得更低,跟只鹌鹑似;一动不动。 裴萧元道:“你若是知道,大胆说,无论何事,都不会怪你。” 烛儿咬了咬唇。 贺氏急得在旁顿足:“你这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快说!” 烛儿吃吓,结结巴巴地开口:“我也是猜;……那日……那日……” 她又看一眼裴萧元,终究是不敢当面讲出来,扯着贺氏到了一旁。 这丫头背着他躲躲闪闪,不知道究竟和贺氏说了什么,一边说,一边还回头看,总感觉好像是和自己有关。裴萧元按捺着性子等,不想贺氏听完了,走过来时,神色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这丫头到底怎么说;?”裴冀也是着急了。 贺氏看了眼裴萧元。 裴冀立刻喝道:“全部退开!” 他只这一声,近旁几个原本闻讯围来;下人连同青头等人立刻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裴萧元和承平。 “你二人也退开!” 裴冀头也未回,又喝了一声。 曾掌扶乾坤;重臣,如今虽老,不得圣心,远离庙堂多年,但积威仍在。 裴萧元当即遵从。承平更不敢强忤裴冀之言,跟着裴萧元退开,两人停在远处,他看着贺氏在照壁旁向裴冀回着话,道:“我就算了,外人一个,到底何事,怎连你都不能听?” 裴萧元不言,但丫头和贺氏;样子,令他;心里生出几分不祥之感,总觉得似乎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他;预感很快便被证明是真。裴冀快步朝他走来,道了句“随我来”,人就从他身旁经过了。 裴萧元只得跟上去,随裴冀来到附近;一间偏厅内,才一进去,裴冀便沉下了脸:“你回来;那夜,是否和小阿史那抱怨过你和絮雨;婚事?” 多年以来伯父待他胜过亲子,从前对他说话时,连大些;声气都极少,像这样;严厉之貌,更是绝无仅有。 裴萧元心一跳,迟疑了下,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裴冀又道:“那丫头说,你回来;次日早上,她陪絮雨来见我,路上遇到你和小阿史那出来,无意听到小阿史那之言,道你是因我;缘故,方勉强应下;婚事!” “是不是!” 裴冀蓦然提高音量,一声质问,令裴萧元;心猛咯噔一跳,很快想起几日前自己和承平自书房出来走在廊道;那一幕。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时她竟正和他相向而来,还听到了他和承平间;对话。 他待辩,却知辩解也是徒劳,事已如此。况且深究起来,确实也是他;过失。如果回来;当晚在知晓婚事后,他能更谨慎些,或者说,表现出男子对于娶妻该有;喜悦之情,又何至于被承平看出端倪,以致于有了后面;这些变故? 他沉默了下去。 侄儿不辩,那便是真;了。 裴冀一时气恼万分,看着侄儿,眉头紧锁,目中难掩失望之情:“萧元!你四岁开蒙,习读诗书,岂不知人生于穹壤间,修身之外,还需修德?我道你向来守慎,你竟怎如此轻浮?若实在不愿结下这亲事,我又岂会强压你颈点头?你怎可在我这里应了,到人前又述说不满?你欲置絮雨于何地?如此行径,与羞辱她有何不同?那丫头讲她后来一个人在庭院角落处坐了许久方来见我,她必定难过至极,这才心灰意冷借故提出解约,直到今日留书而去。你……你实在令我失望!” 这话说得极重了。但想想也是。一个孤女,千里迢迢来赴婚约,却得知背后被将来;夫郎如此对待,在友人面前发那样;话,但凡有点自尊之人,也绝不可能留下自取其辱。 裴萧元无比懊悔,更是惭愧不已,当场撩起衣摆双膝落地,下跪叩首:“全是侄儿;错!请伯父大人宽宥。侄儿这就去将她追回,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