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真言
向守在门外的府兵和狱卒,想了想,褪下全身金银玉饰。
怯怯走到牢外,将首饰尽皆递过,向他们卑微祈求:“诸位大哥,行行好,可否容我爹同我讲几句话?”
祈求间,她红着眼眶,含着泪。
一位狱卒推开她递来首饰的双手,冷漠道:“若被节使知道,我等可没好果子吃!”
她挺直腰背,冷了脸,寒了声:“节使待我如何,你们清楚。不过同我爹说句话而已,今日你们不允,他朝我成了节使夫人,定要好生报答在场诸位的‘恩情’!”
众狱卒和府兵一道犯了难。
须臾后,有府兵轻咳一声:“不可多言!”
她闪了闪泪睫,破涕为笑,将首饰递过,却被府兵推回,“有话快说吧,不可多言!”
有狱卒走入牢房,抽出宋时明口中粗布,她奔去,扑入宋时明浓臭血腥的怀里。
狱卒与众府兵众目睽睽监视监听之下,宋时明并未避讳,看着颔下她乌墨的发丝,温柔道:“唐心,怕吗?”
她低泣着点头,忽又摇头。
她怕看到他们被活活折磨,痛不欲生;但她却不怕他们死,更不怕自己死。
“别怕!”宋时明眼神浮出奇异的光,哑声低语,“有人答应爹爹会护着你!他有三头六臂,能呼风唤雨……”
狱卒与府兵瞪大眼睛,立耳静听,生怕漏听一个字。
宋唐心亦瞪大了眼睛,呆望神情痴痴的宋时明,不懂他在说什么胡话。
宋时明忽然大笑起来,神彩飞扬朗声:“他就是天上的神仙!是财神、是战神,是能带景唐百姓复归故国的紫微帝君!”
神神叨叨的话一出口,狱卒与府兵失望须臾,哄笑出声。
于哄笑声里,宋时明忽地于她耳边低语,声音轻如蚊蚋。
“唐心,千香坊另有其主。少主染指塞北千行百业,积富如山,谋划多年,只为静待一个率土归国之良机……”
狱卒与府兵大笑之余,忽见宋时明唇瓣阖合,忙静了笑声监听。
再听时,宋时明只道:“我儿莫怕,漫天神佛皆会佑你,定能全你安稳!”
宋唐心神情呆滞,久久不能从她爹的话中回过神。
警觉的府兵立时上前拖拽她,“走了走了!再说些有的没的,我们兜不了底!”
她被拖着,踉踉跄跄出牢门,一步三回首。
“唐心,往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为爹爹,为千香坊,为塞北的景唐人活……呜呜呜!”
宋时明扑倒在地上,向她的方向挪动,目光恋恋不舍追随她,话未说完,口中已被狱卒粗鲁塞满布条。
宋唐心蒙混着脑子,怔怔被府兵拖出府狱,一路上,宋时明的话如惊雷般在耳边回响。
少主?什么少主?难道是景盟的少主?
“这些人这几日显见疯癫了!”押送她的府兵神情闷闷,“不知否是药剂下重了?”
另一府兵蹙眉接话埋怨,“都怪张怀贤出的馊主意,若他们死了,我们不得被节使扒几层人皮?”
宋唐心立时腿一软,静立不动。
“嘘!”瞥见她异样的府兵立时警声。
静默之后,她疯了般扑向说小话的府兵,揪紧他的领子疯狂摇晃,厉声:“你们说什么?吃药?吃什么药?”
众府兵大惊失色,噤若寒蝉。
有机灵的府兵忙解释:“宋掌印,尚节使怕他们伤重难治,给他们服是疗伤的药。”
只是呆了一霎,她立时忆起牢内众人异样的笑,还有神彩飞扬的眼神。
她疯了一样往外跑,大哭:“我不信,我要见尚云明沏,我要见尚云明沏!”
*
城门戒严处,尚云明沏身后随着大队府兵。
他端坐在青騘马上,额间碧玺如血,身子随马匹躁动而轻晃。
不稍时,洛川兵五万人马陆续入城,领兵的洛川边将为韦那热亲点,一入城门,立即下马向他报道。
这五万洛川兵是韦那热接到他的去信后,急急调拔来晟洲给他调遣用度的,向新王请旨册封韦那热为塞北王的旨意未达,韦那热自然有求必应。
自从截获了千香坊的人,又搜出那封景唐靖王写给景盟的信,他便深感晟洲城不安全,处处漏风,人人皆敌。
而这些敌人,远比立氏的人来得可怕。
这些人藏在暗处,不知有多少,更不知藏了多久?
但无论这些蛇虫鼠蚁藏得有多深,藏得有多好,他也要将它们连窝端了。
早便察觉晟洲城异常,尤其经过立氏生乱后,这种感便越发强烈,而那封信,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想。
他于报恩寺养伤月余,城无主却自行运作,一切都井然有序。
而有序运行的,若将枝枝蔓蔓都算入,竟然每个晟洲城的景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