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听尊便
许是已近夜半,那些聒噪的夏蝉也‘睡’了。院中、屋内只余死寂与如水的月光。
宋唐心抱膝坐在榻下的被褥间,明明是盛夏之夜,偏偏寒气从她心底漫浸全身。
尚云明沏阴恻恻的话如滚雷,一遍又遍在她耳中炸过。
她揣测不出他又想出什么阴计,自己又当如何应对?
小怜栓好院门后,跑入屋子,抽泣着蹲下身子将她搂入怀里。
“宋娘,他可欺负你了?”
她眼神迷离,轻道:“……没有!”
眼下没有,但她不能预料将来。
于院中忐忑不安了一日,尚云明沏没有再来,倒是节使府的老阗医又看她,给她送了些消暑的凉茶包。
老阗医献宝似的给她介绍:“这些药材是亲手晒干的,尤其是这包忍冬花,存了两年香气依旧,正适合暑时泡来饮用!”
未待她开口称谢,院门忽被闯开。
数位节使府府兵闯入屋内,不由分手将老阗医搡开,于小怜的惊呼声里,将她五花大绑。
她于怔忡中回过神,挣扎着怒问:“你们做什么?”
一府兵手按腰刀淡道:“我等受节使之命,带宋姑娘前往府狱!”
老阗医手一松,手中凉茶包坠地,神色惊魂不定。
*
阴暗的府狱内,火把通明。
一间宽大的牢房内,吊着一排排血肉模糊的人。
狱卒浑不见这些人早已皮开肉绽,长鞭高高扬起,再狠狠抽下,“噼啪”巨震的鞭声里,受着鞭刑的众人咬牙忍痛,发出难抑闷哼声。
尚云明沏将五花大绑的宋唐心扯到身边,一手紧捏她的脖子,无视她愤怒的目光,向牢内高声:“宋坊主,我带你的掌上明珠来见你了!”
宋唐心脑子“嗡”一声炸响,于尚云明沏手中挣扎着扭过头,望向牢内那排辩不清面孔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她爹说回城最快也要一年,尚云明沏定是在骗她!
“你还有什么手段?”她冷笑,“坑蒙拐骗都尽数用上!”
“达朗!”尚云明沏凉薄看她,“让她认认人!”
牢房里监刑的达朗闻听,嘿嘿一笑,一扬手停了鞭刑,大步跨至一浑身是血的人面前,一把揪起那人头顶的发髻,将那人的脸亮给她看。
宋时明发髻散发,沟壑深深的脸上伤痕道道,纵使血污满脸,可那双温柔望过来的眸子,宋唐心一眼便认出。
“爹……”
她脑中蒙沌一片,眼前一黑,厉唤一声,于尚云明沏手中挣扎,只想奔去将血人般的宋时明护入怀里。
“……唐心!”宋时明哑声,血污的脸虚弱抬着望向她,眼中含了泪。
“尚云明沏你无耻!”她怨毒望向尚云明沏,哭出了声,“想我顺从,就拿我爹来要胁我?”
尚云明沏淡漠一笑,将她一推,推给身后的亲卫,“你太高看自己了,宋唐心!将她的嘴给我塞上!”
她被五花大绑,挣扎不脱,被亲卫强捏开嘴,塞入一团腥臭的粗布。
尚云明沏头也不回地跨入牢房,于宋时明面前站定,负手勾头,满目疼惜地望着宋时明。
“黄沙漫道,一路风尘大半年,给我回这么份大礼,宋坊主辛苦了!”又轻轻一叹,“本可把事情痛痛快快说了,偏要弄遍体鳞伤…你父女二人啊,都犟得可以!”
“咳咳!”宋时明虚弱一咳,嘴角咳出鲜血,“尚节使,小女任事不知,还望莫为难她!”
尚云明沏体贴一笑,温和道:“我哪舍得为难她?我带她来……是来为难你的!”
他伸出手,捏起宋时明苍老的脸,凑近轻声:“宋坊主,你说,我怎么对待你的掌上明珠才好?”
“当你的面,将她一刀一刀割了,直到你愿意交待?”尚云明沏笑得肩头轻颤,回望牢房外挣扎不休的宋唐心,“亦或,当你的面,将她扒光霸占给你看?”
宋时明胸口急剧起伏,泪目望向宋唐心,无奈阖上双目,隐痛道:“她是生是死,自是她的命数,悉听尊便!”
尚云明沏笑意敛尽,阴沉沉望他,“虎毒不食子,你当真忍心?”
宋时明紧阖双目,哑声:“大不了,来世我与她再做一对父女。今生亏欠她的,下世再还!”
“我不杀她!”
尚云明沏轻轻松开手揪着的中发髻,宋时明的头顿时重重一垂。
“宋坊主将东藏西瞒十八年,多不容易,我怎么舍得杀她?”尚云明沏神眼直直,缓步走向乱挣低泣的宋唐心,“莫如,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唐心!”宋时明痛楚一抬头,扯高嘶哑的嗓子,“别怪爹爹!”
二人的谈话尽皆入耳,宋唐心红着低泣。
不怪?怎能不怪?
作为宋时明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