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珠娘子

河堤尽头，一辆四周挂着白色帷幔的马车缓缓驶来，身着绸缎彩衣的银珠娘子端坐在轻纱帷幔中，纱巾掩面，若隐若现的窈窕身姿更是引人瞩目。

马车前有一左一右的侍女，轻轻扬手，瞬间漫天花瓣随雨飘落，人潮沸腾。

游人中不乏富贵人家的子弟，纷纷向银珠娘子投送各色珠宝首饰，银珠娘子就是不愿下车相见。

刘柳和姐妹们寻到了一处稍稍空旷的地方，她左右张望，却无意中瞥到了之前县学的书生，有两人也凑到了银珠娘子队伍里。

刘柳眼珠子一转，悄悄走了过去。眉芝嫂嫂说要“造势”，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一个高瘦的书生正发愁：“我要如何才能得见银珠娘子真容？”

肤色微白的书生道：“听闻她不但有绝世妙音，更通诗词歌赋，兄台不若赠她一诗如何？”

“我觉得不妥。”

二人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身看去，却是一个头顶芭蕉叶的女子，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姑娘是何人？”高瘦的书生问道。

肤色微白的书生眼中露出一丝好玩的意味：““姑娘有何高见？”

刘柳也不羞赧，直接凑近二人说道：“这银珠娘子是外乡人，如此春日，当是思念家乡亲友的。我这有新鲜编就的柳结，上巳节最适宜赠给有情人或友人，祈福辟邪，聊表情谊。而那些珠宝未免太过俗气，银珠娘子怎会喜欢，需得足够特别，郎君才能如愿。”

“你这小娘子倒是脑子灵光。”高瘦书生闻言便要拿走一枝。

“三文钱一个，谢谢郎君。”

“你这女子，怎地这样贵！”高瘦书生又将柳结放下。

“啧，三文钱和前面的珠宝比起来，郎君觉得哪个贵？”刘柳笑得眉眼弯弯，就快挤成一条缝。

“好好好，给我挑一枝。”书生不再啰嗦，递过钱。

刘柳收好三文钱，咧开牙花，细细选出一枝缀有玉兰的柳结，放到书生手里。

“玉兰柳结，郎君收好。”

那瘦高书生立马凑到马车前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高声道：

“小生唐突了，娘子风姿雅韵，当比玉兰。值此春日美景，小生赠娘子一枝玉兰柳结，祈愿娘子顺遂安康。”

帷幔里的美人身形微动，轻轻抬眸，眼波流转。

忽又闻书生道：

“小生不才，愿引雅诗赠美人。皎皎玉兰花，不受缁尘垢。莫漫比辛夷，白贲谁能偶？”

一诗咏毕，众人屏息，那些富家子弟都等着看笑话呢：这书生疯了吧，吟句破诗，送个破花破草能入美人眼？

下一刻，人群哗然。

只见银珠娘子撩开纱幔，由婢女从马车中搀扶着缓缓而出，但见云鬓高挽，莲步轻移，她轻轻拿起玉兰柳结，眼中涌出眷恋情绪。

她福了一礼：“多谢郎君相赠。只是银珠本身陷红尘，何来当比玉兰。”

“娘子妙音出尘，气质如兰，不必妄自菲薄。”

雾语楼设了一处雅亭，银珠娘子今日不必迎客，那高瘦书生也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被银珠娘子相邀听曲。其他人皆流连在河堤外，只待美人一展歌喉。

“阿柳姐，你好厉害啊。”李茹几人将方才一事看得清清楚楚，一猜就知道玉兰柳结是阿柳姐卖出的，立马凑了过来。

刘柳微微一笑：“嘿嘿，给你们开了个好头，可不要浪费，快去吧，卖完在这集合，嘴都甜一些，男女同行无需多言，友人同行便祝好，若是遇上老少相携就便宜些，快去。”

各姐妹们这下终于信心满满地去售卖，有了“造势”的风头，很快也卖出去不少。

刘柳将目光投至身旁肤色微白的书生：“这位郎君不来一枝吗？”

“我无人可赠，不买。”他“唰”地一下打开扇面，好奇地问道，“你怎知银珠娘子会对此物感兴趣？”

刘柳一脸神秘地笑起来：“你想知道？”

白皮书生点头。

“你买一枝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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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皎皎玉兰花，不受缁尘垢。莫漫比辛夷，白贲谁能偶？一诗出自明朝王谷祥的《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