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惊见故人
又容貌生得动人,那自是步步艰险。在这荒村野店中,落得如此,并不意外。 虽只有如此匆匆两面,胡跌儿却记忆深刻,只是此时这女子面如枯槁,发髻散乱,与当时所见大不相同,故而竟一时没有认出。 “她无性命之忧,江老板看护她片刻,将这灶膛里多添些柴,烧些开水,等我去将那解药拿来。”胡跌儿从回忆中抽身,站起来,转身朝外走去,心中竟莫名有些不舍。 回到堂屋,那贼汉子与贼婆子仍如此前那般躺在地上,贼婆子两眼仍是死死盯着男人,紧咬着嘴唇;贼汉子却两眼直视屋顶。 “将功折罪的话先放一边,你先将那解药拿来。”胡跌儿踢了一脚那贼汉子。 “解药?官爷你……你发现了那地窖里的……好,好,那柜台上的褡裢里有个瓷瓶,矮粗的那个便是解药,只需耳勺大的一点即可,混在水中服下,等上多半个时辰,便可醒来。”贼汉子忙不迭地说。 “你若是有半个字胡说,我便即时要你性命。”胡跌儿看着那贼汉子。 “不敢,不敢,咱说了,是要将功折罪的。”贼汉子双臂骨折,不能动弹,而满脸皆是哀求之色,确是一副可怜样子。 胡跌儿回身掀帘进去,走到后厨时,江一勺已经在灶膛里生起了火,屋里暖和了许多。 “这是解药,点一耳勺的量,混在水里服下,等上多半个时辰便能醒转。我去前面审问那两个贼人,你在这里照顾一下,拜托江老板了。”胡跌儿说出这话,心里有些异样,面上有些发热。那江一勺却不觉,随手向那灶膛里添了些柴草,嘴里应承着,接过那解药,拿在手里端详那瓷瓶。 再次回到堂屋,胡跌儿拉过一张方凳坐在两个贼人中间,先不理会两人,闭目深吸了几口大气,将方才由那女子面庞唤起的各般思绪强行压下,伸手又抽出随身短刀,抬手插在近身方桌上,心知今日任这贼汉子再怎么说,也总是要出手取这两个贼人性命的。而方才自己那一时意乱却实在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合时宜。 如此闭目静待片刻,觉得心中平复一些,便睁开两眼,看着那贼汉子。那贼汉子也正与胡跌儿目光相接,心底便又莫名泛起那种将死的预感,脸上自然变了颜色。 “官爷,那解药总要等……” “我问,你说。”胡跌儿打断他。 贼汉子将未说完的半句话咽下,两眼看着胡跌儿,却又眼神闪烁,刻意躲避。当自觉应与对方对视时,却立即露出哀求的神色。 “外面下雪了,一时半刻难上路了。”胡跌儿说了一句。 那贼汉子茫然不觉看向门口,却只看见紧闭的屋门。 “既然你想将功折罪,那就说说吧,先不说你有什么功劳能折你这几十条人命的大罪,先说说你是如何走上这条路的,有这身本事,就是看家护院,也能衣食无忧了,怎地竟想着要去当贼匪。” “几十条人命,官人,你如何……” “我如何得知的,对吧?你那罪状张贴在京城城门楼底下,我如何不知。七年前,晋城翠燕坊十一条人命是你们做的吧?” “是,就是我们做的,他们都该死。”那贼婆子狠声说着。 “不是我,是她,都是她。”那贼汉子自打向胡跌儿求饶以来,第一次将眼神投向那贼婆子。 “哈哈哈哈,老林,你好……是,是,是,都是我,是我害了你,对吧?”贼婆子喊叫声尖利刺耳。 胡跌儿站起身,俯身蹲下,抬手成刀状,控制好力度,在那贼婆子的脖颈上打了一记,将那贼婆子打得说不出话来,又从贼婆子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捏住贼婆子两腮,强塞在贼婆子嘴里。转身坐回方凳上。 “既然说,那就从头说起吧,我想听实情,别给我讲故事。” “是,是,我说实情,不敢胡乱编排。”贼汉子双眼低垂,脸上竟生出一些不甘与委屈的神色。 胡跌儿朝后厨喊了一句:“老板,给上一壶热茶来。”那后面的江一勺应了一句,不一会儿,从那油污的门帘后探头出来,看看外面,见两个贼人都躺在地上,胡跌儿坐在两人中间,便欠身从门帘后闪出,将茶壶放到胡跌儿身前的方桌上,不敢正眼多看地上两人,匆匆回后厨去了。 胡跌儿喝了一口热茶,便让那贼汉子开口述说。而这贼汉子的“供词”却多少出乎胡跌儿的预料。 贼汉子名唤林贵,山西晋州人,出身平常人家。从小好武,四处拜师学艺,练得一身好枪棒。学艺有成,林贵并不安分,四处逞强斗狠。也曾凭借一身武技谋生,给富家子弟教授过枪棒,也曾在当地镖局当过一段时间镖师,只是都没有长久。倒不是林贵的武艺难当其任,只是有了金钱,便心浮气躁,不能安心办事,只想与一众玩伴下酒馆,逛花楼,挥霍干净了再寻生计。 林贵人生的转折是在一次街头斗狠之后。那是帮一家富户子弟出头,打赢了与一外省撂地卖艺人的拳脚之争,看着那外地人拖着折断的胳膊,恨恨离去的背影,富家子弟得意忘形之下出手豪阔,扔给林贵两锭大银。 有了银子,林贵先是与身边几个玩伴去了酒楼,酒醉之后,一众散去,林贵一人走在街头,只觉阳光刺眼,晃得看不清前方路径,脸上简单包扎过的伤口又淌下血来。即便如此,却依然歪斜着走去了那“醉春楼”。 醉春楼的老鸨张罗着将林爷让到楼上,嘴上埋怨着林贵为何许久不来,又故作惊讶地询问着那脸上伤口的缘故。酒酣耳热的林贵从怀中摸出一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