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
二、商议
夜月初升,邵府上下正忙着在前头宴客。
邵月如趁着众人忙碌的档口,无人注意她们,让耘春找了个惯用的家丁悄悄去送封信。
这伙公子哥成日三五成群凑热闹,声势浩大,要找起来也不难。
家丁打听到他们在红袖招玩耍,自然就找到了江晏之。
这时候江晏之正招呼着几个狐朋狗友给好友吴长生过生辰,包圆了整个红袖招,觥筹交错间撸起袖子露出胳膊肘正划拳,听到消息说有人要见他们,几人都愣了一下。
江晏之一身粉红色花团锦簇的衣衫,赤着一只胳膊,喝了酒还在兴头上,脸上一团红热,懒洋洋问:“长生,是不是你娘又催你回家了?”
回话的人道:“不是吴公子家里人,听说是邵大小姐遣来的,说有东西送给江公子。”
“邵月如?”江晏之闻言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听到邵月如这名字他便不大高兴,这姑娘前些日子在他祖母面前把她那些规矩体统胡说八道一通,害得他被祖母罚跪了一个晚上,抄了半本《论语》,到现在手腕还疼呢。
“她能有什么好事。”
吴长生问:“晏之,你怎么招惹上她了?”
“不是我招惹她。”江晏之气得喝了一杯酒,把他祖母打算让他娶邵月如的事和盘托出,“我祖母打算让我娶她,可我又不喜欢她,我要娶就娶两情相悦的欢欢喜喜过一辈子,那种大家闺秀,走路都要用尺子量,满嘴巴规矩体统,我要娶了她,能早死二十年。”
但江晏之想来想去还是让人把信送过来。
送来放在桌上又不敢拆开,毕竟是姑娘家的东西,几个纨绔对着一封信,大眼瞪小眼。
江晏之瞥了一眼信封上“江公子亲启”几个簪花小楷,字倒是不错,果然是一板一眼的大家闺秀风范。
“怕不是情诗?”吴长生问江晏之:“你要看吗?”
“不看不看。”江晏之摆手,鬼知道写的什么,万一真是什么酸溜溜的情诗,他昨晚的隔夜饭都要冒酸出来,他这顿饭还要不要吃。
可放眼前看着又碍眼。
“我去烧了它。”江晏之说着直接走到烛台边去,单手取下灯罩,打算把信烧了。
吴长生犹豫道:“晏之,这样会不会不好?”
“眼不见心不烦。”做纨绔就要干脆利落,情情爱爱阻碍他们享受生活,江晏之一把火把信给烧了,“让他转告他家小姐,就说信被本公子烧了,让她别打歪主意。”
回话的得了话出去,江晏之回到位置上,一脸愁苦,吴长生笑嘻嘻拍着他的背,“别瞎琢磨了,你要真不想娶,就跟你祖母说你不喜欢她不就得了。”
“你不知道,”江晏之犯难道,“这个邵月如,在女眷中极有名声,出了名的端庄贤淑又能干,好些人家求着娶,我祖母嫌我整天吊儿郎当,想娶她来管束我,我说了不喜欢,我祖母像被下了蛊一样就觉得她好。”
江晏之对邵月如的贤淑之名如雷贯耳,不过令他印象更深的是她爹邵恺,逢年过节搜罗一堆乱七八糟又不值几个钱的东西上江家,一副谄媚嘴脸,看着就厌烦,好几回把眼珠子转到他身上,在他祖母面前提结亲的意思。
要他看保不齐就是这父女俩勾结起来,在他祖母面前唱双簧下迷魂阵,拿她婚事作伐,高攀结亲呢。
吴长生道:“这好办,你祖母要是再逼你,你就往我身上推,说我喜欢她,咱俩是兄弟,你不忍心夺人所爱。”
“那你要真摊上她咋办?”
“我自有办法对付我爹娘。”
江晏之举杯:“兄弟!仗义!”
*
耘春从家丁那里把消息带过来。邵月如正在家做刺绣。
“什么?烧了?”邵月如听到消息诧异地叫出声。
她气得手抖,不小心扎了手指,“嘶——”了一声,血正汨汨往外冒,在指尖聚成豌豆粒大小的血珠。
“江晏之他凭什么就这么烧了?”
耘春看她扎了手,心疼得不得了,“小姐先别气了。”
她怎么能不气?
她不愿嫁给江晏之,可邵恺那边又说不通,只能想法子从江晏之那边下手,只要江晏之不同意,这门亲事就成不了。
好不容易寻得机会送出去的信,竟看都没看一眼就被他烧了。
上回是端午的时候喝多了黄汤当众说她要攀高枝,传得沸沸扬扬,害她好几日没脸见人。
这回竟又烧她的信。
邵月如把指尖上的血甩掉,按住出血点,渐渐冷静下来。
凭什么?凭他爹是苏州知府,凭他家财万贯,凭他是这苏州城大名鼎鼎的纨绔。
招猫逗狗推牌九,倚马看花满街走。
才傍青衣学新戏,又抢花魁喝花酒。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