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贼
禁令解除后,施承光还来不及把蒋协拉出来揍一顿,施贵妃便宣他入宫。
走在宫道上,施承光料想到了信阳宫免不了一顿诘责,脚下的步子便拖沓起来,领路的内监驻足催促了他几回,纵使如此,已是辰时才堪堪走过一半路程。
路过一处宫宇,听见其中似乎传来嘈杂的喧嚷,走到宫门处还看到几个侍卫持刀立在殿前。
“这是何处?”
“回施公子,此处是飨宴宫,如今是雍朝来使的住处。”
施承光突然想起那天在宫苑里遇见的那位雍朝姑娘,自己当时没能知晓她的名姓。思及此处,他下意识地向宫内望去,不承想果真望见了前庭站着一位熟人。
荀云婉此刻已经起身,冷冷地看着底下闹腾起来的几人。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宫女扯着嗓子哀嚎起来:“姑娘天生命贵,不把我等粗鄙下人当人看也就罢了,可这盗窃的罪名奴婢可是万万不敢认啊!即便是太后娘娘在此,也不会肆意给旁人罗织罪状。今日遭逢诋毁已是百口莫辩,有怨无处诉,蒙受此等冤屈教人如何苟活于世啊!”
声音哀怨凄惨,如泣如诉,还有不少人跟着应和,动作神态比那看台上的戏子还要传神。
“请太后娘娘做主,请贵妃娘娘做主啊!”
一声接一声的喊叫穿透宫墙,仿佛真的有天大的冤屈,荀云婉眯了眯眼,眸中隐隐缭绕着杀意。
霎时抬头,却见宫门外步入一个玄色身影,荀云婉此刻正心头火起,刚想令人将其拦下,可庭前跪着的一些宫人反应更快,一望见来人便立刻活泛起来:“施公子,施公子请为奴才们做主啊!”
施承光刚走入宫门便被这一嗓子给吓了一跳,他惊诧地看去,却见数十双眼睛齐齐望向自己,其中也包括荀云婉。
“什么人擅闯飨宴宫?不经通报随意出入,属实无礼。”荀云婉极为不耐地一挥手,准备让侍卫将来人赶走。施承光闻言微微睁大了眼:“你不记得我了?”
迎着荀云婉疑惑的目光,施承光有些泄气地说道:“施承光——我们见过的,在一个月前的洗尘宴后,那时你还教训过我。现在记起来了吗?”
此刻荀云婉才作恍然大悟状:“哦,想起来了,想要行刺我朝公主却反被禁足的毛小子。一个月没见过,我都快忘了。”
每次嘴仗总是以他的下风告终——虽然只有两回,但已经足以打击到他的自尊。施承光扯了扯嘴角,随后看向前庭中跪了一地的宫人:“这是在做什么?一大清早便在这里闹腾,平白扰了主子们的安宁。”
“回施公子……”先前那个哀嚎的宫女欲先发难,却直接被荀云婉喝止:“再胆敢鬼叫,我让人割了你的舌头。”
不止宫人们被吓得噤声,施承光也被唬得呆了一瞬,舌尖处莫名传来隐隐的酸痛。
见无人再出声,荀云婉这才冷冷道:“有手脚不干净的恶奴盗了我的东西,我正在找贼人。不过这些家伙嘴硬得很,不知道他们的膝盖会不会也这么硬。”
“奴才们真的没偷,姑娘若是不信,遣人去奴才们的住处一查便知,何苦在此折腾呢?”
这话细听来其实挺没有道理,皇宫规矩森严,身为底层的宫侍,只能依靠微薄的俸薪与主子偶尔一点儿恩赏过活,维持生计以外的钱财要么孝敬给上司,要么寄往家里,真正攒下来的屈指可数。遭窃的饰物单只拿一件出来,可能就是一位普通宫女或内侍好几年的俸薪,如此情况之下,哪位宫人的身上突然多了昂贵的钗环簪饰,必然要遭人怀疑。
换而言之,即便有人胆大妄为去行窃,又怎么可能将其随意置于住所或带在身上,与其手里攥着一块烫手山芋,不如将其变卖换了银钱来得实在。现在去搜查,即便是将整个飨宴宫翻个底朝天也无用。
“真当我不知道你们的某些小心思?”荀云婉笑了起来,她并不在乎在这里同他们空磨时光,“不愿意说那便跪着吧,守义死节,全个名声不也很好?”
这下在旁边看戏的施承光也听明白了几分,正在两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宫中有令,不得擅自向宫外售卖皇宫物件,一经查证,俱交由掖庭宫处置。虽然明律如此,但宫内私下从事此行的也大有人在,失窃的物件若价值高昂,想必已被转卖出宫了。”
荀云婉看着他,声调微微上扬:“这么说,我注定要吃这个哑巴亏了?”
“行此事必有风险,因而需要找好门路才行。我知道皇宫南面的玳圣门处是进行物件转卖的主要地点,普通的宫人一般会委托一位‘牙人‘去替他们进行商榷。小姐可以遣人去玳圣门处蹲守,待捉拿住‘牙人’,自然便可以找到窃贼。”
荀云婉向下扫了一眼,果真见有数人神色变得张皇不安,她看向静玉,静玉心领神会,带着几名侍卫正欲出门,施承光却叫住了他们:“虽然此事应由掖庭宫管制,但毕竟涉及雍朝来宾,你们可遣人去信阳宫告知施贵妃。”
静玉颔首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