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子

“皇帝不是很紧着她这一胎吗，怎么骤然间小产了？”

“皇宫里向来云谲波诡，况且世事无常，小产这事，虽令人感到惊讶，但也不算意料之外。”

谢绪对她们说：“燕朝皇帝知晓此事后勃然大怒，将贤妃的近身宫女统统责罚，还传召了太医院院判前往凌月宫诊治，太后与贵妃此刻也在凌月宫候着。”

荀云婉沉吟片刻，问道：“什么时辰传出的消息？”

“凌月宫附近的宫人告诉我，约莫一个时辰前，温贤妃从宫苑回来，刚坐下没多久，便开始腹痛难忍，随即便晕了过去，等宫女带着院判赶到时，孩子已经没救了。”

荀云婉想到了无端出现在飨宴宫的郑美人，如果先前她只是对此心怀疑虑，可眼下她立即就能确认，郑美人方才那一出必然与贤妃小产之事有所牵连。

思及此处，荀云婉从心底升起厌恶之情，虽然她尚且不知郑氏在其中起着什么作用，但她已然在飨宴宫待过不算短的时辰，那么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飨宴宫都难以轻易脱身了。

三人没说一会儿，飨宴宫门前便来了一位传旨的内侍：“陛下有旨，特传荀姑娘往凌月宫走一趟。”

魏漪面露惊讶，谢绪的脸上也少见的出现了些疑惑，二人看向荀云婉，少女面色平静，额前的发丝稍稍掩住双瞳，也藏住了她眼中隐隐涌动的怒色。

魏漪按捺不住开口询问：“公公可知陛下为何传云婉？”

“回公主，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请荀姑娘往凌月宫做个见证，决计不会有害于姑娘。”

“可是……”魏漪还待说什么，荀云婉已然开口：“如此，便烦请公公引路。”

她回头看向目露担忧的魏漪与谢绪，轻声安抚道：“殿下且安心，我不会出事的。”

说完，她从容地踏出宫门，随传旨的内侍走上了宫道。

*

彼时凌月宫的内殿中，宫女侍从全数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地面，竭力克制着身躯的颤抖，恨不得连呼吸也一并夺了去，太后同施贵妃分坐两侧，神色晦暗不明，沉默不语。

内殿的床榻上，燕朝皇帝徐穆辰坐在榻沿，脸色阴沉，手上的青筋昭示着他如今的滔天怒火。

刚刚失了孩子的虚弱的温贤妃被他抱在怀中，平日里昳丽的面容上泪水纵横，正哭得痛不欲生，几欲昏厥。

荀云婉踏入凌月宫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诡异又混乱的画面。

她首先看到的是施贵妃，正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一旁的太后听着内殿传来阵阵哀恸的哭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施贵妃抬起头看到了她，微微颔首示意，荀云婉也回了一礼，之后便默不作声地静立一旁，等着内侍通传。

传旨的内侍进去了一会儿，随后将荀云婉请进了内殿，此时温贤妃似乎哭累了，只倚靠在皇帝臂弯里浑浑噩噩地哽气倒噎。

床榻前还有一女子正俯身跪着，荀云婉一眼望去，竟是熟人，正是今晨偶然来到飨宴宫的郑美人。但她面上并未表露出任何异样，恭谨地对皇帝行礼：“臣女参见陛下，贤妃娘娘。”

“荀小姐多礼了。”皇帝伸出一只手虚扶了一把，“还要劳得你跑这一趟。”

“陛下言重了，臣女惶恐，只不知陛下传召臣女有何吩咐？”

皇帝一边轻轻拍着温贤妃的后脊，一边转向唯唯诺诺地跪在地上的郑美人，语气冷硬：“荀小姐来了，你有什么需要她替你作证的？”

郑美人骤然抬起头，眼中噙着点点泪光，手里捧着那枚精致的香囊，满脸希冀地看向荀云婉：“荀姑娘，你是知道的，这香囊并非妾身所有物，妾身又怎能以此加害贤妃娘娘呢？”

“加害贤妃？这……这是从何说起啊。”

一旁的内侍解释道：“今日巳时贤妃娘娘到南边的宫苑散心，谁知在回宫的路上突然腹疼不止，一到寝殿便见了红，纵使太医尽力诊治，可腹中皇嗣还是……后来太医院院判诊查娘娘凤体，发觉是药物所致意外滑胎，而今日娘娘只在宫苑中见过郑美人，且郑美人身上这枚香囊，里面竟有少许麝香。”

郑美人急急开口：“此香囊是云锦所制，妾身身份低微，没有云锦的例额，香囊是今晨拜见贵妃时，贵妃娘娘所赠。”

她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了荀云婉：“荀小姐可以为妾身作证，她知道香囊的来历。”

听她此言，荀云婉不禁在心里冷笑，这郑美人显然别有用心，担心自己人微言轻说服不了皇帝，于是将她卷入乱局中来。

不过在不知详细事宜的情况下，她还是顺着郑美人的话接了下去：“郑美人早先因膝上有伤到飨宴宫小坐了片刻，期间臣女见过这香囊，郑美人也说是由贵妃所赠。”

皇帝听到郑美人的膝伤，扫了一眼她的裙裾，但并未表现出关怀之情，只让内侍去传贵妃进来。

施贵妃进了内殿，先是向皇帝见礼，然后视线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