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行事了
“我现在才发现,你似乎比我印象里要更摇摆不定。”荀云婉突然倾身往前,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施承光,仿佛直接洞穿他的心神,“在寻找亲人下落和我的请求之间犹豫不决,在蒋协和顾巧的冲突面前瞻前顾后,施承光,你要真有种,随你的心意直截了当地作出决定,我倒还更高看你。”
荀云婉这么直接地斥责他,令施承光不由得有些晃神,脸上似乎升起热意,不知是因她方才的话感到羞惭,还是因自己数次回避她的期盼而愧疚。
施承光苦笑了一声:“云婉,我们真的能不顾国家的对立与矛盾,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去规划以后的事吗?”
“没有国家的对立了,从今以后,只有一个大雍。”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施承光突然放松了下来,甚至唇边还染上点点笑意,他听出来了,其实荀云婉也在回避这条一直横亘在双方之间的沟壑,他们两人都是犹豫不决的庸人。
荀云婉默然了片刻:“你与从前相比不大一样了,变得□□通透了些,我说不清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
“云婉,你想要我一个选择,那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心底的想法吗——作为交换。”
从施承光嘴里听到“交换”一词,令荀云婉感到陌生又新奇,她正了正神色答道:“如果你问我的看法,那么我会劝你到雍朝的土地上到处看一看,亲身感受我朝百姓在强盛国力的庇护下是如何安稳生活的。非要说得残酷一点,不过是一个昏君带着他腐朽的政权死去,才使得曾经蒙尘的珠玉效力于明主麾下。”
也许她是对的,徐穆辰的确不是一个好皇帝,甚至因为昏庸怠政使得朝局被刘家把控,多少贤才名士受到迫害打压。而雍朝的皇帝,并未对燕朝官宦赶尽杀绝,甚至给予愿意为雍朝效忠的人进入官场的机会。
施承光想,如果有一千个人在这里,那么至少会有九百个人对他说,新朝的皇帝能宽恕旧朝将臣,这早已是天大的恩典,更不要说给予重新获得名利的机遇,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可是……
“你似乎把人命说得太轻巧了。”
荀云婉挑了一下眉:“可惜不是每个人的命都值得崇敬,尊贵的君主若是做党同伐异的事,还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轻贱他。”
施承光有些抑郁地垂下头,和从前一模一样,他说不过她,哪怕他心里并不能全然认同她的理念。
“我已经说了我的看法,那么你呢?”
正如方才施承光所说的——交换,一方坦露了心声,那么另一方自然不能食言。
“……我的确想和你一起,这是真的。但同样我不可能只为了你抛下我的一切,我还有生死未卜的家人,还有与我一同流落异乡的朋友。”
荀云婉点点头:“能直面最真实的愿望就好,既然你是这么想,你便要为之去做应行之事。”
她顿了一会儿,抬脸,漾起一抹称得上温柔的笑意:“华安是个很好的地方,我希望你也能去我的故乡看看。”
只这一句话,还有她的笑容,那一瞬间,施承光觉得自己再也说不出拒绝她的期待的话。
他叹了口气,没有再反驳:“我想,不论如何,我还是恨雍朝的皇帝的。”
“我能理解。”
荀云婉这么说着,但同时,她觉得时间总能改变或者淡去一些不好的现状,即便施承光现在仍对雍朝人心怀怨愤,但十几年之后呢?当他身临雍朝治下,切实感受到百姓在安稳平和地生活,他会扭转自己的看法的。
他总该拥有新的生活。
“你什么时候回去?”
“至多半个月后,我在兴邺县的事已经差不多办完了。”
“那……”
“你同蒋协、顾巧和白大夫一块儿去华安吧,路上互相照拂,等到了华安,你再去找我。”
施承光犹豫了一瞬:“好吧,到那时候再说吧。”
同施承光又说了些话后,荀云婉便离开了,这一次,蒋协倒没有再出现在她面前,只是在走出杏林阁正门时与顾巧擦肩而过。
“顾小姐。”即便二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出于礼节,荀云婉还是唤了她一声,只是不会再叫她“纯安县主”了。
顾巧似乎对称谓身份的转变接受得很快,她坦然地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医馆内。
二人刚回到县衙,就看到秋萤匆匆过来。
秋萤是少有的几个知晓谢纶与邱家渊源的人,最初她对荀云婉独断专行的举动有些无奈和不赞同,但后来当她知晓荀云婉斡旋在谢纶与邱家人之间,甚至改变了县令大人原先无意升迁的想法,秋萤心中便对荀云婉充满感激,也答应了她如果谢纶再去找邱家人时候会尽早告诉她。
见到秋萤,荀云婉便知晓了,她只简单整饬了一下衣衫,便又要外出。静玉对她这样不停歇的奔波感到忧心:“小姐,您这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