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多谢。”谢云华费劲地吐出两个字,想撑着胳膊坐一坐,却浑身无力,柳澄泉又唤来侍女把她往外捞一捞。
谢云华斜斜靠在床背,身后塞着毛绒毯方便撑住。
只是坐不了一息,便又脱了力,整个人滑进绸被里。柳澄泉怕闷着她,把被子拿走一层。
谢云华醒了又睡,睡了又醒,强打起精神吃完药膳,整个人又昏沉地闭上眼睛。
再醒来已不知几时几刻,浓郁的草药味将她包围,她先是看到蒸腾的白雾,然后才发现自己在浴桶中,除她之外,还有一个人,此时正圈着自己的腰身。
“霍延章?”
霍延章闭着眼,头靠在桶沿,听见她的声音,慢慢松开她,可她坐不住,一直往下滑,霍延章只能重新把她捞起来。
谢云华没听到回应,又要撑住自己又要回头看,心里不安极了,慌乱下又喊了一声:“霍延章?”
“嗯。”霍延章应声。
谢云华便不扑腾了,水汽蒸得眼睛酸涩,她想揉,手上也都是草药水,于是使劲眨着眼,忽而听到水声响动,霍延章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条巾帕,在谢云华眼眸沾了沾,询问:“好些了吗?”
“好了。”谢云华忙说。
霍延章又背过身去,将她两只手放在桶沿,自己起身。谢云华用力扒着,可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走了,她自认尽了全力,却只是虚虚搭在上面,没有霍延章做支撑,身体就不听话地倾斜。
霍延章眼疾手快扶住,才没让她倒进水里。而后想了想又坐回去,面对面拥着她,把下巴放在自己肩上。
谢云华浑身僵硬,无所适从,两臂垂落在侧,不知不觉与霍延章呼吸同频。
“放开我。”谢云华说。
霍延章没有动,声音慵懒地低沉:“药浴珍贵,莫辜负柳大夫的一片心。”
“你能不能……唤个姑娘来……”
谢云华嗓音嘶哑,又泡了这许久,更是字不成声,只是发出断断续续的音节,霍延章从虚弱的音节里拼凑出了她说的话。
“此刻子时夜半,无人清醒。”
说的像是下人,又像旁的什么。
谢云华闭上眼极力忽略霍延章的存在,霍延章以为她又要睡了,怕她昏过去,主动挑起话头。
“今年年节我们不在帝京过,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嗯?”
“秀州吧,我还没去过呢。”
“秀州”二字一出谢云华缓缓打开眼帘,极目之处尽是模糊。贺家支离破碎,贺正谦冤情未雪,她有什么脸面回秀州?
“一定要去?”
“嗯,一定要去。”霍延章说。
谢云华没有再出声,她的目光越过紧闭的殿门,高高的围墙,坚厚的城楼,以及知名的不知名的寻常巷陌,落向极远极远的远方。
那里白雪满城郭,浮冰在平静的水面等待着,等那天真烂漫的稚童经过,发出一声如获至宝的惊叹。
那里还有青的花红的叶,叶连着树,树连着山,山色炽烈灼灼,与云,与天,与雪一道燃烧。
谢云华突然剧烈咳嗽,连呼吸都觉得疼痛,霍延章匆忙将她抱起,在一旁的汤池稍作清洗送回房间。
两人共枕,谢云华把自己缩成一团埋进被子里,霍延章半环着她轻抚后背,说安慰的话,然后将她一点点撑开,做成依偎的姿势拥着自己。
从前谢云华一身傲骨不屈服他总想着折一折,现在谢云华乖巧听话,他又觉得不该如此。大抵是缠病之人脆弱,等她大好了,说不得又要掀起怎样的风浪。
霍延章只说对了一半,她大病之前已经在往后计划了,病中无法出面也不影响。
而有些人总要亲自见一见才不算失礼。
这日谢云华擎着一柄青竹伞走进胡掌柜的蜜饯铺,帘子刚挑起,里面人正抬手,放大的瞳孔还未缩回便添了一抹笑。
“张学士。”
帘子被接过,蟹壳青袍袖侧向一旁,谢云华躬身而入,在屋堂又撞上一人。
谢云华看了看门口的张琴岚,又看了看神情自若的霍长玄,声音含着笑道:“四殿下也来买蜜饯?”
“不,”霍长玄淡然抬眼,徐徐说道:“我是来跟你抢张学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