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谢云华想过很多个秦遂思动手的可能,独独没有这一条。
是她在潜意识里囿于当年的情谊,以为那贼人咬出秦遂思是在挑拨离间。是她太天真,非要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才肯罢休。
是她害了洛韶安。
“你要什么可以跟我说,为什么要采取伤害洛韶安的手段?秦舍人,你知道洛韶安与我交好,她伤我必不罢休。为什么选择这种不明智的方式?”
秦遂思拿过谢云华面前的空杯斟满茶,滴水不漏恰到好处,再将杯子推向她,缓缓开口:“我如果问,贺小姐真的会说吗?”
“我会。”
秦遂思扑哧笑出声,“你是从东宫到的怀王府,难道你对东宫对我就没有恨意吗?”
“如果我说没有呢?”
秦遂思摇头,摇头后复又点了头,“我相信,你光风霁月襟怀坦白,总能理解旁人的难处,若真心存了恨我现在站不到你面前。不过我们各有其主,为人臣自该为主子打算,你掌握了太多秘密,手上还握着很多我不知道的势力,这对殿下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我不能让殿下在这种事上栽跟头,你心中若还有殿下应该能理解我的做法。”
谢云华失落极了,她的朋友对她另一位朋友下死手,为的竟是引出她手上所谓不知名势力现身,她既觉得荣幸又觉得荒唐,他们怎会以为她有翻江倒海的能力呢?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么你找到想要的吗?”
“现在还没有,那个杂耍艺人对你一无所知,我把他放回去了。”
那个杂耍的汉子与她不过有一面之缘,是世上最为普通的存在,她为了找洛其攸托了很多人,只有这个汉子没有拒绝,秦遂思竟把他认作自己的势力。
一个简简单单的汉子能有多大势力掀风起浪?秦遂思太高看她了。
“你可以直接对我下手,为什么要牵连旁人?”
“我杀不了你,你看,就像此时此刻我向你拔刀,亦会被他先一步杀死。”
秦遂思抬手指向窗边的成乙,笑容无奈又无辜。
成乙就站在秦遂思的背后,二人相距不过一丈,他的大拇指抵着剑柄,剑身挑出一指宽压着,准备随时出鞘。
“贺小姐,你久经人情世故,惯见尔虞我诈,何必做那天真无邪状?”
谢云华今日来酹月阁是想放纵的,并非要给自己添堵,秦遂思来得太及时了,她还没借着酒劲做一回好梦就这样醒了。
“是我蠢不自知,多谢秦舍人点醒我。”谢云华的第二杯茶下肚,醉意散得只剩五分,若再吹一吹风什么都没了。
“贺小姐要是愿意交出你的势力,我会就此事向洛韶安告罪,任她惩罚无怨无悔,如何?”
“可以。”
成乙眸光一滞,凝在谢云华身上停了许久,暗想她果然不是单枪匹马的。
秦遂思道了声“好”,让伙计送来笔墨纸砚,谢云华蘸墨提笔写下一个名字,秦遂思越看面色越不善。
“你是跟我开玩笑吗?”
谢云华把纸呈到秦遂思面前,淡定自若:“我仗的势皆来自这一人,秦舍人可以去盘问了。”
“荒谬!我朝陛下怎会是你的势力?”
秦遂思愤愤地将谢云华写着“光圣帝”三个字的纸丢进茶炉里,直到它烧成了灰,再把那灰捣散,什么也看不出时才算完。
谢云华道:“若无陛下开恩,我活不到现在。我的生死都是陛下给的,他便是我的倚仗,我唯一的势。”
秦遂思哑然不语,谁敢说自己不是倚仗着天子而活?她太狡猾了。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我的答案已经给你了。”
“你方才说我如果问,你什么都会回答。”
“自然。”
“那我问你,你从前结交的士子入了官场是为殿下谋还是为怀王谋?六部九卿中你的旧相识是为殿下谋还是为怀王谋?”
谢云华摇头叹息,那声叹里饱含无尽凄凉,“你终究是辜负了我爹的一片苦心。”
谢云华起身离去,秦遂思追了出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秦舍人,你该回去了,酹月阁不是你的解愁乡,也不是我的。回去之前记得把酒钱付了,便当做是……尽了情谊。”
秦遂思在解愁乡坐了一夜,次日去东宫点卯,大殿内只有一盏昏黄的灯亮着,霍长瑜专心批折子,不受外人打搅。
秦遂思本想跟霍长瑜说一说昨晚的事,见他劳累一夜又退出去了。
“绵延子嗣也是大任,怎能让殿下夜夜忙政事?”
东宫总管道:“天下大事都要殿下定夺,初初接手是要忙些。”
“再忙一时半刻的闲暇也是有的,皇后娘娘的嘱托你没忘吧。”
“老奴岂敢?可殿下他性子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