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st Bunnies
寂,她没有回应他,只断断续续地说:“我也想不通到底为什么,为什么那会儿我们要留下她,明明……明明我连自己的生活都没把握住,怎么能给另一个人生命呢?很荒谬,我真的想不起我们那时候到底在期待什么了,很恐怖……”
她的语调渐渐有了起伏,好像困在没有新鲜空气的地方,渐少的空气让她呼吸不畅。
“文寻,你太累了。”
“我是很累,可我一闭眼就想到灵灵,想到我是怎样一个母亲,你是怎样一个父亲,我想不通,我们怎么会要孩子呢?”
“文寻,你不要钻牛角尖,等忙完——”
“家明,你觉得我们能忙完吗?你要是觉得我是在钻牛角尖,那就真的无可救药了。”
房间里陷入新的死寂,骆灵站在微光里,脚心几乎捂热了夏夜的地板。
良久,骆家明开口:“至少灵灵现在过得还算快乐。”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不看她。”
“你到底在说什么?”
孟文寻默了默,轻叹声:“我只是后悔了,如果能回到从前,我不会留下她的。”
“你不觉得这样说很残忍吗?她快七岁了,你想用这样的假设抹杀掉这七年吗?”
“是很残忍,我说过我很自私,但是让一个小孩像她这样长大就不残忍了吗?”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男人微微抬高声,许是意识到语气过重,又放缓口吻,“灵灵过得很好,你不要想太多。你最近压力太大,好好休息吧。”
良晌,女人才作回应:“我回房了。”
她从书房里出来,关上门,在黑暗中平复许久。一块发热的地板灼着她的鞋底,一直到她能在夜色里辨清事物时,她才迈步走去骆灵的小屋前,犹豫良久,终又转身回了主卧。
骆灵靠坐在卧房门后,眼前浮现出虚幻的景象,她跑进彩虹的气泡里,虹带她飘去云端,到天空里。她看见气泡也像楼梯那样在颤动,气泡之外的城市全都变了形,她纹丝不动,她昏昏欲睡。
一觉醒来,她来到二年级结束后的暑假。这一年她长高很多,却没有长大。
她也多了双穿不下的旧日雨靴,她多次提起它欲丢往楼下,却几次都没能丢掉。倘她丢掉它,它就和其他很多东西无异,都不再为她所有,因此她把雨靴藏去床下。
掀开床单的瞬间,一个空荡的世界骤然触碰到她的世界,它似乎出现得很迟,明明她曾多次睡在它旁边,却从未感觉到它。藏起雨靴的这天,她发现它的存在。
敲门声响起,她恍若未闻,只找出抹布和拖把赶走床底世界的尘兔,接着躺去那里。这时,阳台的栏杆被敲响,清脆的一声。一种让人无法抵抗的力量促使她钻出床底世界,她走去玻璃门外,段英便站在相邻的小阳台上望着她。
“你不来我家吗?”
他这样问道。
这天是他八岁的生日。骆灵和他日日相见,却在这时生出种整年没见过他的错觉,她猛然觉察到他长大了一些——他的呆愣开始一点点消解,眼眸里焕发出异于往日的光芒。
她还欠他一道彩虹。从一年前起,他们每天都在期待下雨,可没有一场雨带来彩虹。
他要是就这样长大,她就再也没机会送他彩虹了,她要阻止这样的事发生。
“我有事要做。”她回答他。
“什么事?”
“我不知道,你要来我家吗?”
“好啊。”
于是,骆灵带段英钻到床底。
两人并肩躺下,段英对此感到困惑:“为什么要躺在这儿,这里有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刚发现它就听见你叫我,”她举起一只手,摸床底粗砺的纹路,“我们一起看它。”
他们安静地凝望,呼吸在昏暗逼仄的空间里漂浮,又如尘兔般散去角落。几分钟后,段英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我听见外面像高压锅,好吵。”她答非所问。这天似乎从早晨起就进入了正午,屋外蝉鸣不断,像高压锅冒热气的声音。她接着问他,“你呢?”
“我看见脏东西。”他伸出手,指尖捏着一网轻飘飘的尘兔。
骆灵盯着那团灰色看了许久,伸手揪下一半到自己手里。灰絮的触感是奇异的,轻盈柔软到几乎诡异的地步。骆灵堆起眉来,有些厌恶地开口:“我讨厌送礼物。”
段英偏过头看她,双眼清澈明亮:“你不用送我礼物。”
“可我还没有送你彩虹。”
“你可以永远只送我彩虹。”
“那你永远都送我蜗牛壳。”
“我也想送你贝壳。”
“我们没有去过海边。”
“那我们以后去看海。”
“以后是什么时候呢?”
“我不知道。”
“我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