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漂亮聪颖的陈圆圆，花容月貌，玲珑心窍——终究不过红颜未老恩先断，或者，也是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

那几位名动天下的秦淮群芳，各有千秋，柳如是则是心向故国，前朝遗民。

我深深叹了口气。

他神色哀怨：“你为何如此跳脱……”

我眨眨眼：“你喜欢谁？”

白夜亦是深深叹了口气：“顾横波。”

这倒是令人意外。

白夜问我：“陈、柳二妓，你怎么看？”

我乐不可支：“都是美人儿~你该不会指望我说陈美人是祸水，柳美人是义士吧？”

他摇摇头。

国家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

各人自有各人的心境。

说起来，历史人物，柳如是比不得陈圆圆，因为她的金主吴三桂是可匡扶大清，也可让天下倾覆的人。

柳如是嘛……她跟他，碌碌众生，人海浮萍，虽然闪烁了人性的矛盾挣扎，始终差点意思。

与我而言，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是，皇太极。

他手捧经书，朗月清风，微风习习，令人安宁。

我却忍不住想，他昔日与吴三桂交好，不曾见过秦淮八艳的绝色陈圆圆吗？他，不曾心猿意马吗？虽则，他也见惯了姹紫嫣红，环肥燕瘦的男人。

他抬起头，笑着问：“为何如此一直看着我？”

我拍马屁：“大汗好看！”

他摇摇头，拿书轻轻敲在我额头，笑骂：“胡说八道！”

我心里很开心，和他在一起就开心。

我握着他的手，认真的说：“打疼我了。”

他放下书，抬手帮我揉，他的手有陈年的茧，大又粗糙，却很温暖。

他又一次对我说：“兰儿，我想要个孩子，你跟我的孩子……”

我心下到底还是茫然害怕的，但是早已经没有那么抵触了。

这个世上，他对我最好。

我乖乖窝进他怀里，耳边风带来了荷花的清香。

我忽然看见了白夜，在荷花旁靠着，小小的他化作了一个纸人，随风摆动，却没被吹走，他顺着花盆爬，趴在了荷叶上，像被风吹鼓，变成了他的另一个形态，立体透明的小人儿。

我很不明白。

他摸了摸我的脸，问我：“你怎么总在出神？”

他又看向荷花：“喜欢？我明日着人多给你弄些来，好不好？”

我笑道：“好……”

迷迷糊糊之际，听到他说了一句我一直想对他说，却没说的话。

“兰儿，这世上，只有你，最让我喜悦安宁。”

我嘀咕了一句：“我也是。”

被风带走，不知道他是否听见，我只觉得，有人替我掖了掖被角。

我伸出手，紧紧抱住他。

太好了，我有他，尽管，是个幻梦的影子。

白夜问我：“我帅还是他帅？”

我莫名其妙：“当然你帅啦！”

白夜：“为何不喜欢我？”

我没说话。

白夜：“为何喜欢他？”

我还是没说话。

第二天，在晨光里，我摸着荷叶，轻声说：“错了，我喜欢你，帅哥嘛！但我爱他。”

白夜蹭的飞起来，瞪着我，两个黑玉般的眼睛，愈发黑了。

“怎么就爱了？”

我又不想跟他说话了。

白夜：“你会给他生孩子？”

我低下头，看着莲，沉思片刻，轻声回答：“我会吧！”

“你疯了？生孩子是极其消耗生命力的，这都不谈，生完你就死定了。”

我默默看着他：“你不是一直在说服我吗？”

白夜沉默了会，忽然满屋子乱飞。

撞飞了一叠糕点，他们看不见他，于是那位小太监，妥帖放下在桌上，叩头请罪。

我说：“无妨，不是你的错。”

本来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