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
万分危急之中,叶珑玄眼眸一瞥,见身边的谢瑰之已然拉开弓。
箭矢瞄准的不是北凉新帝,而是吊在城楼外的未央公主。
我时常希望,自己此时此刻,正在梦中。
叶珑玄颓丧地想,只是一切并不如她所愿。
她无能为力。
更糟的是,紧接着看到她的未央公主,她最放在心上的女子,她唯一的姐姐,在冰冷的、纷飞的大雪里,手握着那柄即使坠下城楼也不舍得放开的剑刃,挥手斩向那根牵连着她的锁链。
叶珑玄见过的,从那样高的城楼上摔下去,会摔得像是秋日里熟透落地的柿子。
她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力气,毫不犹豫夺过谢瑰之手中的弓。
一箭紧跟着射出。
神啊,我许愿,许愿这支箭能射中。
那支箭在叶珑玄眼中显得很慢很慢。
但在众人眼中,她射出的箭矢像是一道迅疾的雷电,穿过模糊人视线的大雪,精准无比地射中铁链的一环,将下坠的未央公主重新钉在城墙上距地面不足十尺高的地方。
那一瞬间,叶珑玄悬着的心也停止了下坠。
然而城墙的墙壁冻得太结实,未央公主又落得太快。
那支看似牢固的箭抖了抖,从城墙的砖缝间崩落。少女也像一片雪花,落在城墙下的雪地里。
“上!”
雪里看不清人身影,叶珑玄颤抖着声音,带着将士们冲上。
·······
这一战,祁军铩羽而归。
叶珑玄垂着头,站在大将军营帐前。
未央公主摔落时,叶珑玄心里期盼着这高度不至让她伤残,但……竟根本没找到她。
她像是随着太阳现出就融化的雪花一般,消失了,消失在这战场上,生死不知,又…凶多吉少。
这一战叶珑玄专心于在战场上寻她,过于分心,失了章法,以至于匆匆落败。
“无妨,将军和世子的毒有救,而今状况良好。你们站在这儿做什么?”应医师原本刚从帐中探出头,望见捂着中箭手臂的叶珑玄才知道他们大败而归,“哎呀!这……”
叶珑玄扶着自己的手臂,箭在手臂上造成的痛是钻心的,而冷风,更让留出的血几乎凝结成冰。她光是退回的一路,就一会儿疼得冒汗,一会失去知觉感觉自己似乎根本没有手臂。
应医师哀叹着打帘出来,却是径直略过她,奔她身后那个□□的士兵。
叶珑玄连转头的力气都没,但她听到应医师的话,知道那士兵是腿被□□砍伤,自然更紧急些。
应医师真是了不得的人才,放着太子不救,去顾兵卒死活,未央公主一定和他聊得来,可惜未央她……究竟去哪儿了呢。
叶珑玄无声叹息,想先迈进帐中。
可她脚下虚浮,身子一歪便往一旁倒去。
四周士兵都在处理伤势,她伸手想扯住毡帘,手也实在软得没有力气。
叶珑玄已经预见到她要摔在门口的结局,不过……没关系,摔一下罢了,又不是从小到大没摔倒过,她已经习惯应对突发惨剧了。
就在她即将很不体面地摔倒在大将军帐门口时,鼻端传来一股雪后松枝的香气,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旁边伸出来,稳稳托住她的手肘。
她被罩在那个浓紫衣袍的身影之下,“太子殿下,受伤了?”
谢瑰之鬼魅般的声音滑过耳朵。
叶珑玄的心猛然剧烈跳动起来,是源于人在遇到危险时的紧张感。她本就很讨厌这气味,松林的气息让她回忆起在雪峰奔逃的那夜,更何况他是整个军营最危险的男人,此刻却又离她这样近。
她甚至没有感受到他身上有来自于活人的暖意,只有凛冽的雪风从他们之间穿过。
她连忙挥开手臂,站稳脚步想退远些,不料谢瑰之已准备松手,一拨之下,将他的手甩开,直直撞在帐门上。
毡帐听来柔软,但作为帐门边框的木骨却是冷硬的。
叶珑玄听到撞击的声响,见谢瑰之收回手来时,手背已经红了。
这……不该的啊,她明明没什么力气,他又好像是个习武之人,怎么撞成这样。
“说真的,世子殿下不比微臣更安全。”谢瑰之抖抖袖子遮住手背,打帘自顾自进去了。
叶珑玄刚想迈入,才踏入一只脚的谢瑰之忽然转头,“殿下,我与将军三人有军情要务商议,你或可去应医师处,与将士们一同治伤。”
说完,直接将帐帘落下,再不管她。
这是撵她了?
叶珑玄没什么力气,外面风雪初霁,呵气成霜,她当然可以不理谢瑰之,径自进帐去。
可是,一路过来,军营里似乎仅剩应医师一人,她的伤也刻不容缓,如果招应医师进帐单为她诊治,又要耽误危在旦夕的将士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