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篇 04

又一个四月，新的学年，新的开始。进入大二后，杉山明显发觉，春假过后的澪有些变了，变得和大一时不太一样了。

曾经低调谨慎的她不再保留，张扬得愈发明媚。她也不再高设心防，开始学着接受他人的好意。而那些被接纳的人，特别是有心追求的男同学们，哪怕只是少许好意被接受，也仿佛得到了莫大肯定一般，越发士气高涨。

托这些人的福，杉山也因自己那越来越受欢迎的好友收到了不少“贿赂”。

当然，这些别有用心的好处大多还是被杉山挡了回去，剩下那些不怎么过分的基本也没起到它们主人期待的作用。

在杉山眼里，澪一直都很像一株奇怪的新生樱木。过去，明明经年累月地努力生长，却迟迟不肯开花；而如今，收敛已久的一树花蕾终于愿意放弃神秘感，绽放出了自己最绚丽的模样。

这满树繁花吸引了不少过路人驻足，可她似乎并非为了他们的欣赏而盛开。

她只是一心一意地向世界展现最真实的自己，为这份真实的美丽蜂拥而至的人最终也只能是她广袤世界的过客。

大概，没人有能完全拥有这份美。

——直至五月份的校园祭来临前，杉山都是如此认为的。

她改变想法是校园祭最后一天的事。

杉山还记得，那天自己刚忙完社团工作，便跑去看了好友参与的舞台剧。

这出剧是话剧社的前辈们为了校园祭专门创作的，开幕便是女主角在他人婚礼上接到捧花的剧情。

澪受相熟学姐之托，正是来扮演那个扔捧花的新娘。

前辈们似乎挺看重这场演出，各方各面的细节都顾及到了。像澪的角色尽管只是个出场五分钟不到的龙套，服道化依旧有模有样，毫不敷衍。

按照安排，开场时，澪和其他相关演员不走后台，需要从舞台两侧观众可见的楼梯登台。于是，正式开演前众人便早早来到观众席两旁的走道待机。

杉山到时演员们也才刚站到该站的位置。剧场还没熄灯，观众刚开始入场，离开演还有一段时间。

只远远一眼，杉山就看到了澪。

她正站在距舞台最近的一角，身着一袭飘逸白裙，盘起的黑发间别着同样轻盈的头纱；她手握道具捧花，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就足以诠释虔诚与圣洁。

把注意力从好友身上移开，杉山这才注意到澪身旁有三两眼熟的人，都是来找过自己的熟面孔。他们要么魂不守舍，要么坐立难安，很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思。

也不全怪他们。杉山想。连平日里和澪最为亲近的自己都在看见盛装打扮的好友时晃了眼，真不怪他们全被迷了魂。

但，这种跟送嫁路上看到自家白菜被猪拱似的心情是怎么回事儿啊！

杉山莫名不爽起来。她拿上给好友带的慰问品，赶紧挤到澪身旁，不动声色地挤开了几位见缝插针就想献殷勤的男同学。

看见她来，澪明显高兴起来：“惠！你来了啊！”

“嗯，给你送喝的来了，”杉山扬了扬手上装着果茶的塑料袋，随即拿出一杯，插上吸管递到澪跟前，“怎么样，紧张吗？”

澪没客气，直接就着杉山伸来的手，张嘴咬着吸管喝了大大一口，随后才答道：“还好。”

“那就好。”

杉山替澪收好她暂时不喝的那杯，这才打开了自己的，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就这么陪在澪身边，杉山看着观众席渐渐满员，照明也缓缓暗下来。

开演越来越近，她却在此时看见自己的好友像发现了什么意外惊喜似的，开心得眼睛都亮了起来——即使是在半明半暗中，杉山也百分百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随澪的视线望向稍远处。还没等她辨认出好友到底看见了什么，澪就已经抬手打着招呼迎了过去。

等澪停下，杉山才看清，那位正与澪面对面站着的人是谁。

——浅金发色、小麦肤色的高个男人。

这优越的异国外貌，除了降谷零，也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杉山收回视线，无声地扫了眼身旁。果然，先前那几位男同学的目光也都跟了过去，脸上的神情显得茫然又不安。

再看向澪那边——

她正提起裙摆左右侧身，向降谷大方展示自己今天的漂亮装扮，那恰到好处的张扬美得实在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杉山清楚听到澪最后向降谷笑着问道：

“看，很漂亮吧（ほら、綺麗でしょう）？”

而降谷稍愣了愣，没能马上回答她。

然而就是这一愣神，示意开场在即的剧场铃声已然响起。

澪看起来单纯是为了展示装扮而去的，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听到铃响便又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很快转身离开、就位。

杉山也随铃响从演出人员中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