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凛篇 02

校园参观日是上午的事，真凛赶到高桥诚司告知的地址时，小学门前早就是平常的放学景象了。

她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澪。小孩儿刚出校门百来步，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正巧让真凛从远处眺见了。

真凛加快了脚步，却在即将赶上时停下。

她看见有三两同样自己回家的孩子围在澪身旁，领头的那个男孩这样说着：

“都说了不好看了，你还不承认。也不知道是谁撒谎生病不敢来拍集体照，看来嘴硬也没用，你不也觉得自己头发丑得没法见人嘛。哎，小卷毛，不会有人喜欢的啦！”

另外俩孩子附和着，也跟着笑起来。

都真凛怔。卷发，这无疑是对澪说的。小孩儿随爹，头发带卷，细软的披肩发在尾部弯出漂亮的弧度，无需特别的打理就像精心烫过似的好看。

无论如何，小孩儿都和丑不挨边——都真凛有些不可置信，虽然所见并不严重，但她不敢相信澪这样的孩子居然也会遇上欺凌。

而澪，真凛听到她回敬对方：

“考试没赢过就来骂人？下手做题没数，嘴皮子倒利索，你也就剩这点本事了。”

澪语气淡淡，看样子没把对方放心上。

见状，真凛安下心来。小孩儿会反击，看来的确不严重，不至于担心她的校园生活。

而领头那孩子明显是被踩中了痛脚，急得口不择言：

“书呆子就会死读书，偶尔一科考好一次得意什么！真以为自己很行了？而且没人喜欢我说错了？你家今天都没人来，被自己爸妈讨厌的人还能有人喜欢？”

澪这次没开口反驳。取而代之，小孩儿直接上手了：她一把拽过领头男孩的衣领，举拳利落挥下，却在碰到对方害怕到紧闭的眼睛前停下，没真下手。

那小男孩没等到意料中的疼痛，哆哆嗦嗦地睁开了眼，见澪没有真的要打他的意思，赶紧挣脱，却不死心，最后忙着跑走时还不忘嘴硬两句。

澪站在原地看着跟班的孩子也跑远，没有作声。

旁观这场不大不小的闹剧被小孩儿自己解决，忍耐已久的真凛终于得了上前的最好时机，赶忙迎了过去。

“澪！”

被叫了名字的孩子应声转身。没表情的小脸在看清真凛时一下生动起来，叫着“真凛老师”开心地扑过来。

真凛接住小孩儿，孩子抱着她，抬头询问：

“老师是来接我的吗？”

见真凛肯定，她脸上绽出大大的笑容，随即继续道：

“老师是不是看见了刚才的那个男生？”见她点头，澪反而宽慰她道，“平时没人这样的，老师不用担心的哦。”

真凛摸了摸埋头自己怀中的小脑袋，耐心问道：

“是他自己考砸了迁怒你？”

“差不多，”澪点点头，毛绒绒的发顶蹭着真凛的掌心，手感极佳，“不过他没考砸啦。他脑袋挺好使的，一直考第一，碰上有人超过自己就要来酸两句，也不只我一个人遇上这倒霉事了。”

大概是抱够满足了，这句话说完，小孩儿离开了真凛身前，转而牵住了她的手，蹦蹦跳跳地拉着她往自己回家的路上走。

小孩儿兴高采烈地同她聊起与学校无关的各种大事小事，真凛应和着，没戳穿她有意转移话题的小心思。

——学校里没霸凌应该是真的，但大概率也没她自己粉饰得那么平和，估计还是点冷暴力的。值得庆幸的是，肯定不多，而且都在她自己能应付的范围内。

但为什么会这样呢？这种性格这般身世的孩子也逃不了那些糟心事么？

都真凛又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8岁的她方方面面都与周围同龄人格格不入，那时候年纪小又没人教，她既不懂收敛也不懂伪装，直来直去惹得别人和自己都受伤，被暗中孤立也算有她一半的活该。

要不是身边还有个足够温和的清川能理解包容她、能让她观察学习为人处世，都真凛都不敢想象自己会长歪成什么样。

可澪和她不一样。都真凛没想通，这么讨喜的孩子，难道不该和清川一样身边都是朋友么，怎么会微妙地成了校园里的下位者？

怀着心事，都真凛一路陪着小孩儿回到了她那个没有父母在的家，在家里一边讲新题一边继续陪她等着外公和舅舅下班回来。

直到在给小孩儿辅导课业休息的间隙，看到试卷上她不可能丢分却没写对的题、看到屋内没有她在的集体照、看到珍藏于书架一角却寥寥无几的贺卡与礼物……都真凛才突然意识到高桥一家打算让这孩子做什么，而这孩子自己说要考的警察是哪种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