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只是简单的一行字，吴耀耀却盯着看了好长时间。她说不清自己的心绪波动，但她确确实实从这一句话中感受到了善意，或许还有夫子所说的尊重。

吴耀耀突然很愧疚，自己竟然把这么一本书扔在了箱底，还让它被压得皱皱巴巴。

收敛心绪后，吴耀耀才开始关注裴倾的字体。

看裴倾的字，吴耀耀第一次体会到了夫子说的字如其人。祝夫人的字她很喜欢，但她其实没见过祝夫人其人，只是听过她的故事，所以没能那么明显地体会到字如其人。

她和裴倾也算是有过多次交集，而今再看他的字，人和字就这么在她眼前统一起来。

裴倾的字棱角分明，带着别人没有的清冷疏离感，跟他的人一样，看起来不好接近，第一眼就能镇住别人。但是仔细去看，又发现每个字都端正利落，和他的人也很是相似。

他的字没有刻意去追求技巧上的突破，但却已经带上了自己标签，按照夫子所说，这种人最后往往会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字体。

吴耀耀认认真真地翻完了裴倾写的整本千字文，发现裴倾一直保持着自己运笔的水平，第一页和最后一页的字体几乎无差。

吴耀耀每次练字，三大张的字前后都会有些差别，裴倾却能几乎无差，这让她对裴倾又多了几分佩服之情。

吴耀耀翻完整本又返回第一页，再次看到赠送给她的那句话。真是越看越欢喜，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她写赠语，还称呼她为论道之友。

乐了半天，她才收起这本手抄千字文，这次没再把它扔给清荷压箱底，而是好好地放在了书架上。

休沐过后，正式进入百家姓的学习。时间在充实的认字学习过程中悄然溜走，当时间走到下半年时，吴耀耀熟记了三字经和百家姓，千字文也学了一部分。

这天，两姐妹躺在窗边的榻上，又一次拿出了最初的话本，因为经常翻看，书页已经有些卷边。这一回，虽然还有个别字不认识，但她们已经能读懂话本的大致含义，姐妹二人开开心心地往下读去，跟着故事中的主角去品味不一样的风景。

姐妹二人开开心心的，英国公正房却一片愁云惨淡。

英国公眉头紧皱，一脸惭愧心虚的模样。

吴夫人愁眉苦脸：“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英国公：“今日圣上把我叫去先露口风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吴夫人听得心头火起，满脸愤懑之色：“开恩，开的什么恩！他自己没有女儿，就把我们的女儿拿去填坑。”

越想越气，吴夫人继续骂道，“若是她自己的女儿还能建公主府另住，我们的女儿进了那深不见底的世家宅门，能过什么日子？”

英国公被老婆骂得抬不起头，心里也为吴耀耀的前途担忧，只能一脸痛色的沉默着。

吴夫人已经呜咽着哭起来，“你不知道我参加过多少场宴会，那些世家夫人怎么看我们的，我是越看越明白，越明白越不想再与她们有任何牵扯。她们最是会软刀子割肉，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入了那世家宅门，以后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英国公看夫人哭得伤心，赶紧劝道，“圣上还是厚待我们的，裴家的风评一直不错，我在朝上遇上的裴家家主也有一股清正之气。”

吴夫人完全听不见去这些，听他说圣上厚待，再次忍不住骂了起来，“我呸！厚待！厚待能让我女儿去填坑？耀耀小时候他还抱过呢，现在这么狠心地拿她去填坑。”

英国公手足无措地劝着，“裴家公子真的不算火坑，你也见过他的。”

吴夫人一脸失望，“一双鞋，即使它外面镶满了珍珠，用的最好的布料，但是穿在不合脚的人身上就是一种折磨。裴家好，裴公子享誉京都我都知道，但是你扪心自问，他家适合耀耀吗？”

英国公嘴唇蠕动了好几下，在妻子诘问的眼神下，无论如何也无法违心地说出，自家那个半吊子贵女的女儿适合世家之首的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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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主院

裴明看着芝兰玉树的儿子，想到今天圣上说的话，暗叹了一口气。【他这儿子怕是没有他的福气，没法和夫人相敬如宾，琴瑟和鸣了。】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裴明难得地和儿子寒暄起来，“近来在书院可好？可有遇到什么难处？”

裴倾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这是他一向严肃的父亲说的话吗？

“回父亲，一切都好。”

裴明历来是严父，寒暄一句也说不出更多关怀的话，还是干脆地说起了正事。“明日，家里会来圣旨，关于你的婚事。”

这简直是平地一声惊雷。裴倾愣了一瞬，脑海里划过了吴耀耀活泼的身影，又很快散去，裴倾暗暗告诫自己，这时候不适合想到她。

恰在此时，父亲下一句话传入了他的耳中，“圣上有意为你和英国公之女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