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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叶徵小姐姐死了。今天上课,我们班上的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听说和她在料峭崖底的尸体一起被发现的,还有一具女尸。且两人生前并无交集。
说起来奇怪,叶徵,也就是我穿越来第一天见到的那个敲我门喊我去秋游的女生,去世的时候正好在秋游。
“还好我没去秋游。”我想。
但一阵后怕过去后,熟悉的巨大的悲痛已悄然攫住我努力平静下来的心。她和她不一样,而且这次,我一清二白。甚至因为没去秋游,我和这个惨剧的发生可以说是全班同学里最没有关系的。
也正因为此,放学后在我的法医老师辛前辈那里当助手的实习工作,并没有由于我和其中一名死者是同班同学而避嫌,也就是说,我仍然可以第一时间掌握到此次案件尸检方面的每一个细节,除此之外,在这里实习不比其他,为了协助破案,我们参与讨论会的时候,还能知晓警方目前的调查进展。
“哎,对了,那个谁,她叫什么来着?哦,对,包诗雅,你不是在老辛那里实习吗,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吗?徵姐是自杀还是他杀?”
“还不知道呢。只知道确实是从崖顶的亭子上摔下来死的。”
“那不废话嘛!”
我无语。才第三天,哪可能这么快就查清案件的来龙去脉了。况且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法医助理,说白了就是打杂的,关于案情更核心的东西不可能也没有必要让我知道。我继续心不在焉地看着课本,实则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讨论。
“就是。”
“诶,我怎么记得那个亭子,当时季家那个大少爷也说要去来着。”不知谁的一句话将讨论分成了两队。
有人问:“哪个亭子?是指料峭崖顶那个芳寒亭吗?”还有人问:“是说那个季闲吧。”
“是的,是的。”
“不知道,不过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亭子,原来它有名字啊,从来没注意过。”说这句话的同学转头就问另一个同学:“你知道不?那个夏天可阴凉的亭子,它还有名字的!”
“什么亭子?”
“啧,就是山阴面、可偏僻,你说可瘆人那个。”
“哦,叫什么。”
“它叫防寒亭。”
“噗,什么鬼名字?”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是 ‘芳’, ‘芬芳’的’芳’,”我忍不住开口纠正,“你们都没有注意过上面挂的牌匾吗?”
“啊?有吗?谁没事记那些没用的东西干嘛啊。”
“就是。我们俩说话你插什么嘴?死胖子。”
我懒得和他们吵,继续装作低头看书实则听另一边的对话。
“我也不喜欢他。”
“就说嘛,季闲平时嚣张任性的,好多人都看他不顺眼,只不过没人敢站出来和他面对面硬刚罢了。这次他的失踪,我看十有八九啊,就是他平时经常欺负的那些人,其中的谁干的。”
“还是有人和他面对面地刚过的,之前那个谁就是。”
“昂,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但是他当时刚完看起来很牛批,好像挣了口气,之后其实没什么好下场。”
“诶。我记得徵姐以前也和那个大少爷刚过。”
“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当时那个季什么不是说不和女的动手吗,说暂时放过她。”
下课铃响了,讨论告一段落,所有人都将这个话题抛诸脑后,独留我在座位悄悄回想他们刚才的对话,不知其中有几分真假。
之后一整天在学校,没再听到有谁讨论出什么新鲜事。
与周围人看热闹或者麻木冷漠的心态不同,对于叶徵的死讯,开始的震惊过后,我更多的是惋惜。因为她是我来到这个陌生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她人长得普通,性格不算讨喜,可这“遇到的第一个人”导致的类似“雏鸟情结”,加上她人很好,我不希望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然后死讯除了成为茶余饭后闲聊的佐料、就剩无声无息被人遗忘这一种结果。
叶徵虽称不上温柔,却善良正义。她的人生还没来得及大展身手、在社会上有所建树,就彻底结束了。如此突然的离世对于她很不公平。无论那人是谁,都不该让导致她的死亡的人逍遥法外。
我抱着找到杀害叶徵凶手的决心,步伐坚定地走进实习工作的解剖室。
“辛老师。”
老师没看我,只轻轻点头:“你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