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试吧。”
她回到阿楚珲身边。
这次路过燕凉时,燕凉看了她一眼。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隔着阿楚珲,忐忑看向阮三思,小声提了“我姑母”三个字。
阮三思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立即点头,同阿楚珲道:“我母后初到这里,就被巴克钦大将军的人随意带走,也不知现在何处,我恐怕她出事。自从景国投诚以来,送到燕国的女人已上万有余,可现在我看陛下身边却只有一个沈家的妹妹,其余人总归要有个去处吧?”
阿楚珲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低头饮酒的燕凉,很快就缩回手去拿酒杯,豪迈一笑,安慰她道:“皇后放心,我不是那么多情的人,不需要充盈后宫。”
阮三思再次劝道:“即使陛下贤明,不慕女色,也该体谅臣子之心。上万的女子,就是拿来全部犒赏三军,也该论功行赏,方能服众啊。”
阿楚珲笑意渐深,以酒杯点她道:“皇后果然是贤内助,婚事还没办,就开始为我操持正事了。”
二人话音一落,席间的燕国大臣们各抒己见。
先是有人指责阮三思,道:“公主才嫁过来,就敢插手燕国内务,未免太过僭越。”
后又有人支持道:“皇后说得没错啊,本来这些女人就该公平分配,怎能全凭巴克钦一人说了算呢?”
席上瞬间吵闹起来,可见这些燕国人内部,早就因争抢女人出了矛盾。
巴克钦已喝到微醺,沉着脸质问:“那你待怎地?”
阮三思从容道:“先将女子全部集中在一起,按容貌排出上中下等,登记在册,再明文分配告示,一品大臣,每人得上品女子若干名,二品大臣,每人得上品女子若干、中品女子若干……”
她说得有条有理,还没说完,就有大臣迫不及待,提刀直逼巴克钦道:“今晚就把人交出来,省得我每次都被分得下品。”
还有人指责巴克钦道:“今天这个琵琶女就是你私藏的,你还拿来赏赐明安图——明安图为我大燕杀了多少汉人,难道不比你的军功了得?真要论功行赏,说不定这个上品女合该归他,用得着你在这里借花献佛?”
巴克钦被吵得头晕脑胀,一摔酒杯,起身道:“分就分!今天就让你们看清楚,我平日是怎么待你们的,否则你们还不知餍足,被个汉人女子挑拨几句,就开始怀疑自己人了,等到你们分得更差的女人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要让他们已经握在手里的女人交出来,又岂是易事?
巴克钦料定,此举在执行伊始,就会让阿楚珲得罪不少大臣,待交完了,人定比当初少,重分的人数也必然少于当初,还会让阿楚珲的威信大打折扣,所以才会一口答应。
可阿楚珲若想揽权,就必然躲不过这一遭。
“嗯……”
阿楚珲看着酒杯沉吟,神色难断阴晴。
阮三思已看出来了,现在的大臣多半来自阿楚珲的父族,甚至对燕凉的突然入席都无甚反应,反对阿楚珲母族的巴克钦有敌意,解决巴克钦势在必得,于是再次提议道:“曲水畔有一片开阔地,在此处也可撤下屏风远观,正适合夜宴品评,不如就先把女人安置在那里。”
“现在就去!”
“明安图,你不要的女人可以归我!”
“说走就走!”
阿楚珲却还在犹豫。
燕凉突然开了口,向后微仰,箕踞而坐,一缕黑发垂落眼前,语带笑意,似乎是醉了,道:“大哥,我既然回来了,不该分我一份吗?”
夜色掩映着他一身黑衣的血迹,也模糊了他眼上浅淡的疤痕,只用宫灯在朱门上留下半扇侠客般落拓不羁的剪影,直令大殿内外所有男女惊心动魄,不禁暗道,纵使破相,他竟也不愧于费扬阿这个名字。
他的声音不大,音调也不高,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音色却如金石相击,低沉但清晰,带着深厚内力,仿佛能穿透人心,传进殿内殿外所有人的耳中,说的还是听感刚硬的阿尔泰语。
殿外那些曾经听说过他的人,都震惊了。
他,不是哑巴吗?
原来他只是,不屑与汉人讲话?
在他说完之后,整个华筵殿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雪花飘落的声音。
这也是阮三思第一次听见他讲阿尔泰语,虽然他讲花哨的吐火罗语、繁复的汉话都已和母语者别无二致,但阮三思就是有种直觉,这才是他唯一的母语,说得如此动听,泰然,轻佻……带着笑意时,已和阿楚珲有八九分的相似。
“费扬阿,”死寂之后,阿楚珲轻笑着问道,“你带着刀来,还问我要女人,是想求,还是想抢啊?”
燕凉这才放下酒杯,拿起那把金刀,拔刀在掌中转了一圈,削落一片殿外飞落的雪花,而后随手抛到了桌前倒映着雪景的石砖上。
一片回声响彻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