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急刹。
整车人都受惯性往前一倾。
司机很快反应过来,从车窗里钻出大半个身子,声音洪亮,朝着闯红灯的私家车骂道:“你小子怎么开车的!看见有车过,还他妈闯红灯!你是不要命还是眼瞎!!”
车里也不时传出来各种声音,有道歉的,有找东西的,有骂人的……
少年头上的耳机约莫在刹车时撞掉,露出右耳处的银色耳骨钉,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车外鸣笛声不断。
大巴车司机已经和闯红灯的私家车车主骂了八百个回合,连有人过来拉架也不理,更是对车后的鸣笛声置若罔闻。
谢敛川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醒来。
眼睛都没睁开,耳边就充斥着骂声和劝架声。
他睡眼惺松,一睁眼看到车内乱象,低声骂了句“操”。
因为刚醒来,声音还闷闷的。
“谢爷,你醒了。”见他醒了,周启辉小嘴叭叭的,就开始向他吐槽,“这司机开的什么鬼车,技术稀烂还喜欢骂人。刚谢也你睡着了,也幸好谢爷你睡了,不知道这司机一路上踩了多少急刹车,这开的还是平路。我……”
气压越来越低。
周启辉莫名打个寒颤,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果然。
身侧的谢敛川阴沉着脸,凌厉眉宇间满是不耐,眼神更是冷得瘆人,大有“再逼逼,我就把你解决了”的架势。
卧槽,忘了谢爷有起床气。
周启辉默默把后半句“我他妈就算是闭着眼睛用脚开,都开得比他好”吞进肚子里。
几秒后,他又试探性开口:“谢爷,你……”
“闭嘴。”
谢敛川音色冷,又有起床气,短短两字,说起来特拽。
他把耳机扶正,戴在头上,身子自然往窗边靠,眼一闭,又睡回笼觉去了。
镇静。
实在是镇静。
周启辉摇着头,竖起大拇指。
能在吵得要死又一点也不舒服的环境里睡着的,他谢爷绝对是第一人。
周启辉想,就算是泰山崩在他面前,他谢爷也照睡不误。
大巴终于到站,游客陆陆续续下了车。
周启辉不想触霉头,想起前一个打扰谢敛川睡觉的人,坟头草怕是快两米高了,就老实的坐在车上,等他醒来。
搬完行李舱里最后一件行李,司机张师傅上来清车。一上车,就见到车身靠后的位置还坐着两个年轻小伙子。
他在车头处扯着嗓子喊:“小伙子快下车,我要关门了。”
气沉丹田,声音洪亮,穿透声极强,一看就是常年用嗓的人。
周启辉忙站起来比划动作,怕打扰人睡觉,还特意压低声音说话。
张师傅先看见他做动作,还以为是聋哑人,心想这孩子还怪可怜的,好不容易出来玩还交流有障碍,身边也没个大人陪他。后来发现人能听懂话,更能张嘴说话,只是总听不清他在说啥,“小伙子,你说啥?!大点声!”
张师傅离他们越来越近,周启辉着急忙慌的说:“师傅,我给你钱,你让我们在这里待一会儿。”
“不行勒,我们公司有规定,大巴休息期间,车上不准留人。”张师傅很有原则,凛然正义的拒绝他。
说话间,他就走到了周启辉面前,看到了靠在窗边,合眼小憩的谢敛川。
“小伙子,快醒醒。”张师傅伸手去拉他的胳膊,很轻松就拉动了。只是皮肤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一惊,顿时,脑内涌现一个不好的想法。
他伸手,颤颤巍巍往少年的鼻尖探去。
下一瞬,谢敛川睁开双眼。
少年眼尾狭长,眼神锐利,虽然脸上无波无澜,但张师傅莫名感到很冷,有股骇人寒意,怪邪门的。
张师傅尴尬的笑笑,手放着也不是,拿回来也不是,突然灵机一动道:“我来拉窗帘的,对,我来拉窗帘的。”
周启辉:……
师傅,你刚才还让我们下去呢。
张师傅忐忑的拉完窗帘,有种理亏感。
他咽了咽口水,含蓄催促道:“小伙子啊,到站了。”
谢敛川懒洋洋的靠在椅子靠背上,没任何表示。
终于,在张师傅焦急的等待中,他缓缓开口:“嗯。”他声音闷闷的,大概是没睡醒,一个简单的音节听起来有些拖音。
头戴式耳机早在他醒时,就被他取下,挂在修长脖颈。
谢敛川单手解安全带,“哒趴”一声,锁扣开了,从座位上起身,声线慵懒:“走。”但好在吐字清晰。
张师傅眼见一座山拔地而起,望着少年快要到车顶才停下,不禁发出感慨:
哎呦,我滴个乖乖。现在小孩都吃什么长大的,一个比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