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允
庄桐画霎时间气血上涌,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浑然不觉全身的疼痛,甚至来不及拍净身上沾染的尘土,弯腰把散落在地的饲料一一放回推车。
整套过程行云流水,只不过没有给裴允哪怕一个眼神。
就在摄影师以为庄桐画是因为在裴允面前糗大发了伤到了自尊心,正要对裴允投去责备的目光,就见庄桐画铁青着脸,对着裴允一字一顿:“毛毛虫拱爬法!”
随即推车愤然离去,背后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焰。
摄影师因她的反应一时愣怔,没有及时跟拍上庄桐画离去的背影,却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
——裴允那骨节分明的手眼瞅着还欲拒还休地没收回去呢。
“裴允哥哥,我们去那边玩吧。”
清脆的童音唤醒神游的二人,摄影师拿钱办事,只留给裴允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扛着摄影机去追赶脚下生风的庄桐画。
裴允当然领会到了摄影师眼神中饱含的深意,朝他离去的方向望去,庄桐画的身影已经变成小小的一团黑影,像极了裴允潜水时乐于逗弄的愤怒小河豚,鼓足了气的那种。
他轻啧一声,白皙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头疼不已:“......好像又惹她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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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允的嘲讽对庄桐画而言效果堪比打鸡血,此时此刻,庄桐画是手也不痛了,脚也不酸了,健步如飞的模样简直就是新一代东沿村博尔特。
摄影师以眼神示意她要不要再休息一下,庄桐画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机械性地进行着手上的动作,脑中也没功夫闲着,思绪翻涌:
五年不见,这个裴允讨人厌的本事怎么越发精进了,我还当真以为他是好心才留下来的......不对!裴允以前对别人也很热心,他这就是在针对我!
庄桐画手中的饲料袋重重砸在推车上,发出“砰”一声巨响。
她陡然回神,赶忙检查推车有没有被砸坏,好在这都快被盘得包浆的木板异常耐造,就算庄桐画散架了它也会安然无恙,作为东沿村的镇村之宝一代代传承下去。
“还好没事。”庄桐画松了口气。
要是录制的第一天就被冠上“不满导演组安排,蓄意损坏村中公物”的大帽子,不仅节目组会把她遣返,这明星她庄桐画也不用当了。
从今往后,她出现在电视上的情况只有两种:一是教育人们珍惜物品的科教宣传片;二是金牌经纪人庄婉婷女儿结婚的微博头条,她妈收份子钱,她当背景板。
算了,还是别想这些糟心事了,专注当下吧。
经过这一番打岔,庄桐画方才被打的鸡血已经快消耗殆尽,漫长上坡之路,她全程字面意义上的咬牙切齿,表情狰狞到摄影师都怕被砸了招牌,只敢拍摄她被汗水浸湿的背影。
天高云淡,树影婆娑,石子路蜿蜒向上,两旁古朴房屋的墙壁被青苔爬满,其中还点缀着几朵嫩黄的小野花,在微风中摇曳生姿,更显生动可爱。
人与花共比蔫,庄桐画尤胜三分。
终点仿佛遥不可及,庄桐画懂得“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越是精疲力尽越是不敢停下,生怕先前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她咬牙切齿,将重心前移,埋头奋进,心里还默默给自己喊着口号:
一二一,一二一,庄桐画,你可以!一二一,一二一,庄桐画,你无敌!
细碎的脚步声伴着孩童的嬉笑声,小孩子走路横冲直撞的,才不管你是不是走在路中间。
庄桐画正准备给他们让道,可听着脚步声却是冲着她来的,她脑中警铃大作:不是吧,硬要碰瓷啊!
不料手中推车一轻,她诧异抬头,只见三四个稍大点的孩子各自找准了位置,小手抓在推车的空位,合力欲将车推上斜坡。
“你们......”庄桐画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更是使了十二分力气牢牢握住推车柄,生怕满载饲料的推车滑坡,带倒孩子。
“姐姐,我们来帮你啦。”
“姐姐你好弱啊,明明长这么高,怎么会车都推不动啊。”
“我还以为裴允哥哥已经够弱了......对不起啦裴允哥哥!”
摄像机快庄桐画一步找到了裴允所在的方向。
男人躲在墙角的阴影里,过于浓密的长睫和硬挺的鼻梁却未幸免于难,在午时烈阳的照射下,于地面投下一小片暗影。
或许是气温升高,白衬衫被他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大片肌肤。
裴允没注意到摄影机,指着庄桐画的方向,对还围绕在他身旁的小豆丁们低声说着什么,小豆丁们认真点头,然后纷纷朝着庄桐画跑来。
“姐姐,姐姐,我来帮你!”
庄桐画鲜少和孩子相处,更别说同时来这么一大群,被他们弄得不知所措,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反倒是孩子们不满地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