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忽

两人送走了人，正准备各自忙去，小圆桌上的电话铃声忽然炸响。刘青萍正在收拾桌上糖纸的手颤了颤。

这电话声音吓死人。

她心里嘀咕着，伸手拿起电话，刚开口发出个“喂”字，对方火急火燎地声音便已经盖了过来：“周师傅，周师傅在吗？我找周师傅。”

“哦，好的。您稍等，我去叫。”

“快点，快点！”

对方的声音急促，感染到听筒这边的人也变得开始紧迫起来，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

“师傅！师娘有人找师傅，很急的样子。”刘青萍也顾不得再收拾了，忙赶着去后屋找人，“师傅！电话，有人找！”

阿凤师娘合上手里正要记账的本子。不论刘青萍的家人给不给做衣服的费用，但账她还是会一字不漏的都给记下的。毕竟这里面还有面料费用和人工费用是要算进费用支出里面的。

见青萍接完电话如此着急，她倒是有些好奇，这电话是谁打来的。

阿凤缓缓拿起听筒，温和地招呼道：“你好，我是阿凤，请问……”

“阿凤，阿凤啊。中午拿过来的衣服怎么是破的啊，袖子里面一个大口子。我可在亲戚面前丢人丢大发了。你们可是老店了，怎么好做出这种衣服来。这个真的是太让人失望了。”

原来是东隆巷的张大妈。

衣服破的？这事就蹊跷了。衣服挂到成衣区之前阿凤可是里里外外都已经检查过的。连个线头都不可能在她眼皮子底下被忽略过，更何况是破洞。开店十来年，阿凤裁缝店可从未出现过这种事情。

阿凤耐着疑惑，柔和地安慰道：“大姐，大姐你先不要急。这事要真是我们的疏忽，我赔，我阿凤不收费用重新给你做一件新的。”

“什么叫真是你们的疏忽，难道不是你们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了？阿凤，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怎么着我也算老客户了吧，阿凤你把衣服来拿走，我不要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阿凤张大着嘴巴还想解释，谁知对方一通发泄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谁？”

从后屋过来的周自强已经站在她身旁。

“东隆巷的张大姐。”

阿凤把听筒放回原位，两只手按在话筒上并未离开，垂头，眼睛定定看着话筒。

“怎么说？”周自强见自己的媳妇脸色不是很好，大概猜到了应该是刚送过去的衣服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他一想是东隆巷那个妇人，就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反正这人吧一年在她家做个一两回衣服，回回都要挑点毛病。

最近的一次就是早春时候做的的确良外套。薄薄的面料非得把扣子绕几十个线圈。说什么会掉啊，掉了衣服就白做了。

周师傅说给她那衣服扣子终身包换，只要掉一粒扣子就把衣服拿店里来保准立马给她换上。

“衣服破了，袖子里面开了个大口子。”

话落，阿凤扭头看着周自强，随即视线越过周自强扫向后面的刘青萍身上。

“破了？！”声音惊讶且疑惑，“怎么会？”

阿凤师娘长嘘一口气，离开桌子，从周自强身边擦身而过：“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人家也不可能自己给新衣服来一剪刀吧。周师傅，你说呢？”

来到刘青萍身前，阿凤眯起她那双大双眼皮眼睛。

刘青萍听到这个事情也是难以置信。而且更恐怖的事，衣服是她送的。所以师娘，师娘这是在怀疑她了。

她想说明解释点什么，可耳边却听到师娘平静的声音，“把后面的人给我全部叫过来。”

“好，好的。”青萍茫然地应着，转身去了后屋。

房间气氛紧张，周师傅坐在高脚凳上，双手交握放在案台上，皱紧眉头目光扫视过来的几人。

大家察觉气氛不对，都没有开口说话，哪怕心里几百个问号也忍住不张嘴，唯独心直口快的金倩倩怔怔望着阿凤：“师娘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谁动了挂在成衣区张大妈张红花的衣服？”阿凤师娘平静地问道。

“没有啊，我们都在后屋做事呢？”叶森华回答完，脑袋里忽然闪现下午上班时刘青萍问他们地址的画面。他目光不受支配，下意识地落到刘青萍身上。

“我们可没动。不是青萍送的衣服么？”沈玉兰装模作样地提醒道。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刘青萍。

刘青萍面不改色，心不跳，语气平缓：“不是我做的。”

“衣服袖子是谁做的？”周师傅注视着前方自己的大拇指，低声问。

“我……”

没等沈玉兰继续解释，一旁的金倩倩忙接话：“可是衣服送出去之前师娘不是都有检查的吗。偏袒人也不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呀。”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但大家却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