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与玫瑰(6)
【可是树儿摇了摇头。
“我的玫瑰是红色的,”它回答说,“红得就像鸽子的脚,红得超过在海洋洞穴中飘动的珊瑚。但是冬天已经冻僵了我的血管,霜雪已经摧残了我的花蕾,风暴已经吹折了我的枝叶,今年我不会再有玫瑰花了。”】
“你……”我明智地闭上了嘴等待对方的情绪平复。
失明多年,我早已习惯了黑暗,它会让我失去从人的面部表情判断情绪变化的能力,相应的,为了弥补这点,我的听力在日复一日的锻炼中变得敏锐,足以捕捉到呼吸频率的变化。
而面前不知名的少年呼吸急促而有力,体温偏高,和我接触的肌肤滚烫得吓人,处于不明原因的盛怒。
活在所有人都带上一层疏离面具掩盖内心真实想法的环境,我习惯了恒温和低温,被这不加掩饰的、真实袒露出的怒意烫了个措手不及。
他为什么生气?
这个问题只在我的脑海里停留了一秒不到,转瞬就被冷酷地压下去,原本的计策浮上心头,先前注意到的异状让我深感焦躁。
“进来说。”我言简意赅,抓住他的手反身进了我的房间,关好门,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迎接他的审视。
“你好,年轻的小少爷。”我抚胸行礼,礼节性的笑容重新挂在脸上,“很抱歉之前就我的身份一事欺骗与你,能否原谅我这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既然他能叫出我的名字,说明他已经跟庄园主夫妇交流过,欺骗毫无意义,只能先认下来,获取更多信息后走一步看一步。
“欺骗?那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唯一我没想到的是,这位小少爷压根不是个讲理的主,递过来的台阶看也不看,直接踹翻自己硬生生开出一条新路,强硬地按住我的肩膀,我踉跄几步,坐在了那张柔软的天鹅绒被面大床上,被迫仰头承受这份怒涛狂澜般袭来的暴怒。
“少爷?XANXUS少爷?你在哪……?!”
“总部那边有消息了!”
清朗的熟悉声线把我从窘迫的境况中拯救出来,来人呼唤的声音随着门开的“吱呀”轻响僵在半空,半晌才重新响起,变得弱气又小心翼翼:“那什么……其实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
在我感觉自己的肩胛骨被压碎前,那少年低声骂了一句什么松开手,我听见木制床头柜的方向传来一声什么粉碎的声音。
或许不能继续称呼他为不知名的少年——就像他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我的名字一样,我从这位冒冒失失的年轻侍从——我知道他的名字是罗森——口中得知了一个名字:XANXUS。
并且在余生中都将把其刻入骨血,再难分离。
※
我离当场去世可能就差那么亿点点——
罗森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这个事实。
众所周知,打扰别人谈恋爱是会被驴踢的,而打扰自家少爷谈恋爱会怎样?
“滴——见习管家卡。”
去往三途川的单程车上发出了响亮的一声。
如果我小心一点,就不会随随便便推开别人房间的门,就不会目击少爷和别的女孩眉来眼去天雷勾地火,就不会让短短的一生截止在一个悲伤的地方,就——
“什么消息?”XANXUS开口打断了局促不安的侍从内心无限循环的呐喊,双手抱臂斜睨了他一眼。
不爽。
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的气场。
仅有的理智让他在摆脱乱七八糟幻想的同时发现了还尴尬地坐在原地的少女,脱口而出的话语堵在了嗓子眼:“她,那个,我是说那位小姐……?!”
罗森突然认出这是谁了。
这这这这不就是他中午认识的那位人美心善心灵手巧多才多艺的小姐吗?!
“如果变成自己人让她听到好像也没关系”和“但是少爷这样真的能追到人家吗不是在搞什么强制爱的限制级”两种想法在脑海里打得难舍难分,原本像雕塑一样古怪地维持着某种优雅坐姿——似乎是受过很长时间的训练,把礼仪刻进了骨子里的少女天鹅般颀长的脖颈扬起,声音清淡从容,话语却仿佛一个重磅炸弹:
“消息是……艾斯托拉涅欧家族在酒庄驻地附近派出了巡查兵,疑似潜入,是么?”
罗森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可笑,处于纠结和警惕的转换之间,混杂了点突如其来的震惊,最后定格在一种强烈的不可置信上,瞪圆了一双碧绿的眼,呼吸都短暂停止。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凝滞。
深红色的瞳孔微缩,XANXUS沉着脸指派罗森去锁好门,过往回忆的滤镜被某种新出现的、从未见过的印象一点一点覆盖,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了一丝兴奋,他舔了下干燥的唇,示意对方继续:“那你呢?”
少女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尤其是刚刚被他暴力攥紧变得皱巴巴的肩带,两手合起规规矩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