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35
六月初的振州天气还不错,往年每逢高考总要下雨,今年却没有,天气预报一直到六月中旬都是艳阳天。
六月三号上午,祁东野到达振州,从机场直接打车回学校拿准考证,走进校园时,主教学楼前正在组织拍毕业照,祁东野循声望过去,看见鲜红地毯上站着些学生,人头攒动地笑着闹着,清一色穿着洁白的校服。
正在拍照的班级全是陌生面孔,祁东野想,如果是按照班级顺序拍摄的话,高三1班应该已经拍完了。
他收回视线往高三教学楼走,临毕业前的最后半天,已经不会再有什么课堂、作业和考试,走廊里堆着杂七杂八的课本和试卷,教室里吵闹一团,学生们拿着手机互相拍照,没人管纪律,刘广莲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祁东野在教室后门外站了很久,还是没有推门进去。
混乱的教学楼里,大家忙着搬东西,偶尔有人察觉他这个戴着口罩的怪人,也不会有过多的留意,祁东野转身沿着楼梯向上,到拐角给唐筝筝发消息,问她知不知道他的准考证在哪儿,八成刚才那群疯狂自拍的人里也有她一个,她很快就回复了:“在我这里呀。”
祁东野一愣,慢慢松了口气。
想想这样也好,反正他闹出那么大的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再跟老师和同学见面。
“你回来啦?”唐筝筝又问。
“回来了,”祁东野说,“我现在在三楼的楼梯口。”
高三教学楼总共三层,高三1班在一层。
祁东野在顶层与天台间的楼梯拐角坐了一会,很快听见楼道里有人咚咚地在跑,他垂眸俯视,看见楼梯边缘蛇形的银色扶手,唐筝筝手抓着栏杆,正三步并两步地奔跑上来。
他竟几乎没认出她——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唐筝筝散着头发的样子。
从前不论校内校外,唐筝筝总是扎着马尾的,时而高些,时而低些,走起路来在脑后一晃一晃,活泼得像她似的。
高中三年她都是他的同桌,写题的时候、睡觉的时候,她的发梢就在他身边扫啊扫。他侧眼瞥着她的头发,柔顺漂亮,像栗子壳,偶尔几次他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不过最后也只是想想。
祁东野仰着头,唐筝筝站在面前弯腰,把准考证递给他:“喏,前天就发了,那晚我急着找你问题,就忘记告诉你了。你怎么回学校也不提前跟我说呀?”
他回神接过,唐筝筝又接着笑道:“哎呀,你这张照片拍得还蛮帅嘛。那天发的时候,好多同学想拍你的准考证,我都没让拍。这要是又被发到网上……”
祁东野拿着准考证笑了笑,风起了,身后通向天台的白铁门锁着,被撞得咣咣作响。
他问:“大家都在做什么?”
“在拍照啊,还有写同学录什么的,”唐筝筝拍拍楼梯上的灰,挨着他坐下,“你要不要去班里跟同学们见见面?赵勤远刚才还在念叨呢,说你没回来拍毕业照怪可惜的。”
“算了吧,我一回去,班里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祁东野望着准考证说,“要是把大家的军心给搅乱了,老刘不得恨死我。”
唐筝筝笑了:“你又不是没听见高三楼的声音,都这时候了,什么军心不军心的,早都没有啦。”
祁东野没再说话,彼时底层的人声顺着楼道弯弯折折飘上来,显得嘈杂又有些空旷。
良久,他问道:“你在哪儿考试?”
“我在民族中学,你呢?”
明明他的准考证一直在她手里,难道她没有看过?祁东野迟疑困惑了一瞬,还是回答道:“我在四中。”
“哇,那我们离得很近耶,”唐筝筝说,“民族中学和振州四中只隔了一条街。陆婷和赵勤远被分到七中了,他们昨天还商量着订酒店呢。”
“他们两个订酒店??”
“当然不是啦,你想什么呢!”唐筝筝笑着要打他,“陆婷跟一个2班女生拼了酒店,赵勤远是跟展易成拼的。他们订在了同一家,说是那样可以走团体价更便宜。”
祁东野为自己不正当的误会感到羞耻,憋着脸咳嗽一声,又转移话题问:“那你呢,民族中学离你家也不算近,你找好酒店没有?”
“还没有呢,”唐筝筝两手抱着腿,有些丧气地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唉,我一直没找到拼房的同学,高考那几天的酒店又很贵,后来拖着拖着,普通房型都被订满了,只剩下贵宾房,住一晚要好多钱,我就更不想住了。可是如果不住酒店的话,上午第一场八点开考,民族中学那个路段早高峰很容易堵车,所以我现在在想,要不要早起骑自行车……”
祁东野认真听着,听到一半,开口打断道:“住我家吧。”
“啊?你家?”唐筝筝吓了一跳,懵懵地看向他,“你家在哪儿啊?”
“碧湖公馆,就在民族中学对面,”祁东野说,“走路5分钟就能到,比酒店还近。”
“天呐,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