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

关昭是被闹钟惊醒的。

手机里温润的男声吟唱起“I thought that I''ve been hurt before，but no one''s ever left me quite this sore”，她确实也感到了受伤心碎和痛彻心扉，被吓的。

果然如同众人所说，再喜欢再好听的歌，只要把它设定成闹钟铃声，不出几天就会再厌烦。

她的态度转变尤为迅猛，仅用时一个晚上。

新换的铃声响了至少四次，每次都在刚要睡沉时把她叫醒。

关昭衣服都没换，一轱辘爬起来看床头的纸箱，两只幼鸟有了力气，爪子抓握树枝，互相乱拱。

“没枉费我整夜守着你们，真争气。”她打了个超级长的哈欠，趿拉着拖鞋去厨房制作新的果泥。

盯着两只幼鸟都吃饱，嗉囊鼓起来，她才顶着一夜没解开，蹭得松散的辫子在餐厅坐下。

闫山下楼后，就看见关昭魂游天外，趴在餐桌上一动不动。

“昭昭？”他摸了下关昭的额头。

“啊——”关昭勉强掀起眼皮，开口就先打了个哈欠，“早。”

“吃点什么？我去弄。”闫山抽了张纸巾，抹掉她眼角挤出来的一点泪。

“不想吃。”关昭无精打采：“太困了，没胃口。”

“不吃更撑不住。”闫山发愁，不能帮她喂鸟，总得把她照顾好：“吃点清淡的？喝粥吗？甜粥？咸粥？”

关昭指了指自己的头：“我的脑袋就像一碗粥。”她不擅长熬夜，以前出夜诊的时候，每次都要睡很久才能补回来。

闫山双手落在她头顶，有规律地按揉，她舒服地叹声道：“哎，厨房有没有麦片？”这个味道淡，又顶饱。

“有，”闫山打开柜子问，“你要哪种？”他把存档的几种一一拎出来展示。

“怎么这么多？”关昭看着一排纸盒或塑料袋清醒了一分。

“佳期的，”闫山解释，“她十顿早饭，七顿都吃这些。”

关昭看了看其中一袋巧克力麦圈，伸手指：“这个吧，没吃过，我尝尝。”

她眼见闫山从冰箱的冷藏室里拿了牛奶要倒进小锅里，叫停他：“别热别热，就要凉的。”

闫山握着牛奶盒：“太凉了。”

“热的听着就没胃口，”关昭说着嘴就扁了，“不想要热的。”

“喝了胃痛。”闫山深知她是标准的中国胃，跟生理期也要喝冰水的虞佳期仿佛两个世界的人。

“你非要热的话，我就不吃了。”关昭往椅背上一倒。

闫山自觉他从前被骂“无赖”真是冤死，到底是谁在耍无赖？

“我给你兑成温的。”他尝试讨价还价。

“凉的！就要凉的！”关昭缺乏睡眠，正是最没有耐心的状态，不给他留任何机会。

“……行。”闫山妥协。

关昭追加：“再放两勺糖。”

闫山：……

五分钟后，她还是如愿以偿吃上了冷牛奶泡的麦圈。冰凉的口感从喉咙倒进胃里后直窜上头，刺激得人都清醒不少。

垫垫肚子，关昭才有心思看手机，发现昨晚捡鸟的男生在她发送过两只幼鸟平安进食的视频后很快就回复了，她一直没来得及看。

对方的头像是个戴白色鸭舌帽站在瀑布前的半身照片，拉低的帽檐遮住上半张脸，只露出一点嘴唇和下巴，看不出是不是本人，微信名叫“际”。

际：太好了！

际：请问，救援队允不允许参观呢？

际：不好意思，我随便问的。

际：我只是有点好奇，没别的意思。

际：打扰到你的话，很抱歉。

这男生是不是太社恐了？关昭对他完全没必要的道歉感到些许莫名。他似乎很敏感，自己这么久没回复，不会难过吧。

擦了擦嘴，关昭问正在洗碗的闫山：“咱们基地，接受参观吗？”

“有组织过，”闫山转过头，“谁要来参观？”

“昨天那个男生，”关昭扬了扬手机，“他对那两只幼鸟很关心。”

“可以，”闫山答，“只要我们在基地，时间你看着安排。”

关昭得了应诺，在微信上回复：没关系的，我太累了忘记回复，你想什么时候来参观？

没想到“际”几乎是秒回：打扰你工作了？太不好意思了。

跟着又是一条：真的可以参观？今天的话可以吗？

关昭想了下，要喂鸟，未来几天她应该都不太会离开基地，就打字：可以，不过你得自己来。

然后发送了一个定位。

际：好的，14：00之后可以吗？

关昭：可以，你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