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屏相见

一道围屏将一个房间隔成两半，黛玉靠坐在里间的榻上，不过半刻，外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黛玉抬起头，透过影影卓卓的屏风，看见一道隽秀的身影不急不缓走进房间。

她虽然看不真切，但仅凭一道模糊的身影也可看出来人气宇轩昂、风姿卓越，倒不像是一个大夫该有的气势。

十二皇子撩了一下袍子坐在黛玉对面的椅子上，透过屏风只稍微打量了一眼黛玉的影子，却不好多看，只看出黛玉身子骨确实过于纤细，便动不声色地收回了目光，顺口解释：“方才不是我帮姑娘把的脉，有些问题便要亲口问清楚，才好对症下药，林姑娘如实回答就好。”

他的声音如和风细雨，很能令人感到放松，黛玉点了点头：“你问。”

十二皇子便问道：“王太医为你治病多久了？”

黛玉思索了一下：“有个四五年了。”

十二皇子算了一下：“也就是说自你进贾府一年多，就换了王太医为你诊治，那一年前后，你二舅母对你的态度可曾有过什么变化？”

黛玉又不傻，这分明不是一个大夫该问的，可她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兄长，见林明霁竟是一脸平静，心里便察觉出了不对劲，声音也不自觉紧张起来：“可是有什么问题？”

十二皇子察觉到了，笑了一下打趣道：“不要怕，只是有些疑问需要解惑，我又不是大老虎，不吃听话的小姑娘的。”

黛玉低头扑哧笑了一下，紧张地情绪也缓解了些，林明霁在一旁说道：“玉儿，有什么话你如实说就行。”

黛玉便回忆了会儿：“不曾有什么大的改变，初到贾府时，二舅母虽然待我一直淡淡地，却也不曾有过什么苛责，只过了一年，薛家又来了京城，二舅母自然是更亲近薛家些，待我倒是越发的疏远，也看不得我跟宝玉在一起，府里也起了一些闲言碎语，多是关于我跟薛家姑娘的。”

见黛玉神色失落，林明霁就不难相像那些闲言碎语，想必都是对自家妹妹不利的：“她们都说了什么？”

十二皇子出声阻止了林明霁的问话，只问道：“这些闲言碎语中，可有过关于你身体不好的传言？”

黛玉仔细想了想：“有的，多是说我身子骨柔弱，如同纸灯笼中看不中用，指不定哪天就……后来被外祖母知道了，她老人家狠狠喝止了一顿，闲话才消失了。”

十二皇子点头表示了解，转而又问起了其他问题：“那王太医开始为你医病后，你可曾感觉身体反而越来越沉重？”

黛玉点头：“只是我素来心思就重，常常睡不着，以前也常有这种事，便没放在心上过。”

“你有没有对贾府的人或是王太医提起过这件事？”

“提及过，以前王太医治病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像这样隔着屏风问病情，外祖母跟二舅母她们也都在一旁的，王太医说是我心思太重，郁结于心，故而才会如此。”

十二皇子站起身：“好了，就到这里吧。”

黛玉跟林明霁皆有些摸不着头脑，林明霁安抚了黛玉几句就跟着一块出去，十二皇子走到门口一回头，透过屏风看到黛玉怔怔站在原地，一时有些心软，又转回身笑道：“小丫头，不必担心，你这病我保你治好，让你哥哥跟我出去拿个药方。”

黛玉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她心思灵巧，又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刚才那番问话有问题呢。

十二皇子开玩笑：“放心，就你哥哥这傻样，卖了都没人要，一会儿指定给你原模原样地送回来。”

黛玉小声嘀咕：“瞎说。”

十二皇子笑了一下，对林明霁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出房间，林明霁就着急的问：“大哥，你是不是在怀疑王夫人？”

十二皇子嘘了一声，拉着他走远才开口：“之前还只是怀疑，可问过你妹妹话之后就是肯定了，你曾经跟我说过，你父亲之前有过给你妹妹跟贾宝玉定亲的想法，还与贾老太太提及过？”

“是。”

“这就没错了，恐怕从薛家姑娘刚进京开始，你妹妹的祸根便埋下了，贾宝玉对她亲近，老太太又疼她，你两个舅舅自然也是向着自己的外甥女，这薛家姑娘自进京一开始，只怕就不是冲着选秀，薛家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贾宝玉。

他们以选秀为退，降低了贾老太太的警惕，再一点点渗透，你妹妹这是挡路了，从她进贾府一年后，府里就有流言传出说她身子不好恐难长寿，日子久了，大家心里就会形成潜意识，日后不管你妹妹有什么病痛灾难，大家都会当做正常。

王太医医术超群，哪怕一开始他不是故意下猛药，但在你妹妹已经多次提出自己吃了药之后，身体会感觉不适，他也该意识到自己的药方有问题了，可他却只用心思太重来敷衍过去，五年来未调整过一次药方，这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

林明霁哗啦一下站起身，大怒着就要往外冲：“我要杀了那个毒妇！”

十二皇子一把拉住他：“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