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陶渊明
马文才关上门,出了屋子。
那茶贩正坐在院子里面烤鱼,马文才越过他在亭子底下坐着,开始思考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茶贩走了过来,递上一条烤鱼。
他也确实饿了,扔下一块银子,将鱼接了过来。
“官宦之家的公子哥,什么都用钱解决啊。”茶贩摇了摇头,“白天的钱已经足够多了。”
二人正对面坐在亭子下,亭外月光倾撒,照得桃花影子歪斜映在水面上,如水墨画一般。
听见茶贩一眼看出自己出身,马文才昂起头瞥了茶贩一眼,嘴角上扬,他没想到这市井小民还有些见识。
茶贩上下扫了一眼马文才,微眯着眼,语气陡然阴阳古怪:“像公子你这般的挥金如土,想必你们家一定也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吧?”
马文才脸色一变,拍着桌子,冷着脸,“你什么意思?”
“我一个粗人,见识短浅,见世道如此而已。当今世道,百姓过得艰难,官宦公子却十金寻人,世道如此、世道如此……”
茶贩出言便是士族的不是,马文才瞪着他,脸色发黑,气得说不出话。
而身后却传来一句辩驳,“那自然是五柳先生值得这十金,民脂民膏也好,百姓劳栗也好,当今天下的局势岂是我们就能改变得了的。”
马文才起身上前,搀扶住林淼。茶贩瞧见少年这动作,眼神也变了不少,顺着林淼的话往下说:“五柳先生不过是个避世闲人,哪值得了这十金哟。”
“大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请他教书,自然是看中了他能带给学子们的裨益,若是他能教出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那便是百金也是值的。”
这一番话引得茶贩大笑,笑过之后又打量着面前的两人,语气依旧是那样古怪:“若你们这书院里全是他这样的官家子弟,就算是五柳先生又能教出个什么好官来?小兄弟,我看你们可不像是一路人啊,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听见这话,马文才狠瞪住茶贩,厉声呵斥:“管你这老头儿什么事!”
还未说完,林淼便按下了他的手,“文才兄!消消气。”
这茶贩明显是在激怒他,文才兄对他先前的“士族百姓”言论耿耿于怀,自然会着了他的道,林淼心头暗笑,老头子心思还挺深。
“大叔此言差矣,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林淼一言双关,又继续说,“所谓清浊自诩,我是什么道,他又是什么道。我看大叔谈吐不凡,山水傍身,也有些闲情逸致,但看人未免太片面了些。”
听着林淼维护的话,马文才心里泛起喜悦,也不枉自己背他这一程。
若他是个女子,那就好了。
马文才心想。
但转瞬,就算是个男子,只要他想要,那便没有不可以的。
马文才欢喜的样子挂在嘴角,瞧了一眼茶贩,“行了,和他多说什么,歇息一晚,我们明日继续找五柳先生吧。”
二人道过借宿之谢,便要离开。茶贩突然出言,“不知道,你们是在哪家书院,若我见了五柳先生便帮你们传个消息。”
“尼山书院。”
第二日,林淼与马文才拜别茶贩,下了山。
回到之前下榻的客栈,便有不少陶渊明的消息送了过来,只是他们留下的“及时当勉励”却没人对得上来。
“看来这陶渊明还颇为难寻,文才兄可有什么好法子?”林淼看着马文才,觉得他先前说的将庐山翻过来的话越来越在理。
“不急,等我先料理了县衙里的那几个人再说。”马文才擦着弓,眼神阴鸷,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黑。
“怎么回事儿?”
林淼刚问着,便有一串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马公子,九江县典吏、九江县县丞,特来拜见。”
门外的声音放得极低,没开门,都知道外面是一副讨好的神情。
马文才坐在桌旁,桌上放着弓,林淼靠在窗边,想着他又是在闹哪一出。
“前两天,我送了两个人到县衙,人呢?”
马文才头也没抬,声音里的阴沉气息让站在下位的二人双腿发颤。典吏心中惊惧,虽说九江不在杭州的管辖范围内,太守管不着这一片,但这些士族公子弄死他一个小小的典吏何等容易。
“回马公子,前两日有一伙山匪将牢里的人全都劫走了,您碰上的就是那一伙人,都怪我们看守不力,还请马公子恕罪!”
典吏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中的恐惧之意可并不是作假,如今的晋朝,士族的权力就是如此大。
山匪劫人?典吏将这九江的情况一一讲了出来。
去年整个九江的收成都不好,不少农户做了山匪。衙门几次围剿才将这些人压下去,今年这青黄不接的日子才刚刚挨过,不知道这些山匪怎么又冒了出来,如今九江县的兵力实在不足,马文才遇到的贼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