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朗
虞朗摇了摇头:“夜里来的若不是我,没有姑娘,她怕是已然命丧于此。”
他目光低垂,一手搁在案上,用指腹摩擦着檀木纹理,看上去神色宁和,不知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阿越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对他的相貌并不感到熟悉,怪的是此人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总是吸引着她的注意。
瞧来瞧去,虞朗脸上独特的也就只有左侧眉峰处的疤痕,那看上去像是被锐器划伤的,再往下延长一点,左眼就废了。
“以前逃难的时候落下的,好长时间了。”虞朗抬眸,双目泛起笑意,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万幸,丑是丑了点,倒还不算毁容。”
“您说笑了。”
阿越对上他的视线,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掌心甚至微微渗出些汗来,到也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说不出的紧张。
“姑娘姓越?是……翻山越岭的越?”
“嗯……我幼年生过大病,不记得儿时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原本的姓名。现在的名字是我师父起的,无姓。”
虞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姑娘是哪里人?”
“自我有记忆起,就同师父住在朱罗山。”
“朱罗山,是个避世的好地方。”
虞朗抿了口茶,似乎还想问什么,却突然沉默,迟迟没有开口。
袅袅香烟自他手边的兽纹铜炉中缭绕升起,被风吹斜几缕,熏了他的眼睛。
阿越不知怎么,也不愿开口,静默半晌,渐闻得香盈满屋,神思愈加恍惚。
“虞某久仰尊师盛名,如今,姑娘想必是我虞国剑术第一人,可否让虞某见识一番无名绝技?”虞朗似乎经过再三思忖,改变了某些想法,盖上香炉的盖子,话锋一转,问道。
此人知道当年师父战败的事,此刻提起要看剑术,是何用意?阿越心想。
“……当然可以。”她回答,“不过有一事较急,雅音姐的好友,也就是委托我来这里看望的卫灵姐姐,她生了重病,还在等着我回去,雅音姐说您这里有药材,打算问您要几样让我捎去。”
虞朗笑了笑,为她添满茶水:“不必了。”
“啊?”
“卫灵知道我这里有良药,自会来寻。姑娘无需再回宣城,若不嫌弃,便在这里多住几天,同我一起等她前来,如何?”
阿越一惊,脱口而出:“你是何人?”
“我的身份暂时还不便告知,请见谅。”虞朗说,“但姑娘尽可放心,我并无恶意。”
阿越哑然,余光瞄见窗外有影子一闪而过,想必那个方羽又在外面晃悠。她觉得自己可能被扣留了,只是目前尚感受不到太大威胁,且静观其变吧。
“如此……多谢。”
言罢,她又生起一个念头。虞朗手下不知有多少人,能跟在他身边的定是最优秀的。昨夜方羽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躲过她一剑,实力不容小觑,那个田翼虽也厉害,但身法与方羽比起来还是差些。
既然问不出什么,不妨先探探对方的底细,再决定要不要留下。
阿越暗忖:那小子挑衅,我随了他心愿便是。
她起身道:“虞大哥,若只是演示无名剑术,岂非有些无趣。我见您身边那个小羽兄弟武艺高强,不由得敬佩。不如我与他切磋一场,您看如何?”
“那真是再好不过。”虞朗开怀大笑,扬声道,“小羽,你可听见了?”
方羽应声而现,立在门前,手中已持有一柄好剑。他对着阿越傲然一瞥,迫于主子的威严,硬生生将快要冒出来的冷哼给咽了下去。
阿越看他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面相与她的几个新兵学生一般稚嫩,倒是神气得不行。究竟能耐如何,稍后自见分晓。
“小羽能得姑娘指教,虞某荣幸之至!”虞朗兴致盎然,说着便要走,“家中施展不开,请随我到村后野地,比个痛快!”
“献丑了。”阿越抱拳,走到方羽身边也对他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见这小子还是一副臭脸,便趁虞朗出门时,挡在少年面前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方羽不甘示弱,也冲她翻白眼。虞朗回过头刚好看见这一幕,喝道:“小羽,不得无礼!这般嚣张成何体统?还不快向越姑娘道歉!”
方羽:“……”
阿越忍着心虚幸灾乐祸,得意洋洋地凑到少年身边小声道:“快点,姐姐听着呢,道完歉才跟你打。”
少年气得脸红脖子粗,几乎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嗓音怒气冲冲甚至带了点哭腔。
“对不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