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陵城中有人来 荣宁二府显盛衰

大顺昌元五年　　神京，宁国府前。　　凛冽寒风，拂过脸颊，尤如刀割般刺痛，让往来行客直打哆嗦，紧了紧身上衣衫，举着双手哈两口热气，莫不加快了脚步。　　贾峥丝毫不觉，他背负书箱，静静站立于宁国府前，一双清澈有神的眸子，从书有“敕造宁国府”的匾上移下，落在两个洁净石狮子上。　　“这里同《石头记》里，林妹妹来时见到的景象倒是一般。再往西去，那相邻的府宅，该是荣国府了！”　　说来使人喟叹，若非两月前的那封“家书”，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穿越客，贾峥也不会提早知晓生活了十几年的世界，原来是让人魂牵梦绕的红楼啊！　　绝代风华的林妹妹，丰美端方的宝姑娘，妩媚动人的秦可卿，泼辣霸道的王熙凤……端是这些红楼美人，就不知会令多少七尺男儿折腰，纷纷愿自喻为“曹贼”！　　然则，面对从天而降的宁府贾敬私生子身份，贾峥却开心不起来。　　要不了几年，于贾家自己作死下，面前富丽堂皇的荣、宁二府，就会被抄家，男女皆下罪。　　到时候，生死簿上，难道要多加一个他“贾峥”名字？　　世间事，除生死，无大事，两世为人的他，感触更为贴切。　　是故，很多人想登堂入室的贾府，于贾峥而言，不下洪水猛兽。　　更何况，月前江南乡试成绩张榜，他顺利中举，便是来年榜上进士，自是成竹在胸。　　十七岁的进士，只要好生经营，不在朝中站错队，就算闯不出一片天，也能安稳富足。　　如此光明前程下，同贾府扯上关系，反倒是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计划。　　正此时，几道声音从身边传来，贾峥微微侧过身子，凝神听去，不觉皱了皱眉。　　“这国公府可太欺负人了！这街道又不是他家，凭什么不让人过？”　　“小声点，听说这府上，打死人都没人管，能是我们这些小民能惹得吗？”　　入目处，能看到趾高气扬的宁府门仆，手持棍棒，在驱逐离府门太近的路人，可真是好大的威风！　　遂惹得行人小声唾骂。　　上梁不正下梁歪，连仆从都如此嚣张跋扈，亦可知，宁府内部，当比外人所知的还要乱。　　道貌岸然的贾府族长贾珍，许只是处于明面的一个缩影！　　“贾府中人，不加约束，其中危机，早就埋下，但又有多少人看得透？”　　贾峥摇了摇头。　　心里更是打定主意，贾家族籍绝对不能迁入。　　待那位道士生父从观里回来，见其本人，摊牌告言后，早些跟荣、宁二府尽量划清界限。　　名字仍继续安在临西贾氏，这一同金陵贾家早数百年就分开的支脉里。　　如此以来，贾府将来，于他再无关系。　　便是心有怜惜贾家破败后，那些美女佳人的结局，足可等他于朝中有了关系，不危及自身的情况下，再出手接济一二。　　至于接下来数月，主要还是于京师安心备考春试。　　“公子，老爷家好大咧！人也好凶！”小仆二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打断了贾峥遐思。　　二宝长得虎头虎脑，但自幼机灵，乃是仆人老陈之子。　　背着装有衣衫等杂物的麻袋，二宝望着右边人来人往的大街，怯生生跟在贾峥身边，伴随着肚子叫声，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盯着前面紧闭的兽头大门。　　公子于城外同那往玄真观向道士太爷复命的来升道别，另言之打算步行前往，看看京城风光时就说了，只要他们速度快些，赶在天黑前到达贾家，说不定能赶上晚食，寻得住处。　　正如公子所言，“居京师，大不易”，这样可能剩下好些钱！　　好在贾家二府很好问路，现在距离天黑还有约莫两个时辰，阳光也没了日中骄暖。　　然而，事到临头，看向面前宁国府，却是比学政家宅还要大得多，二宝哪里见过这些，遂有些怯场。反倒是一同从江南偏僻府地走出的公子，显得淡然许多。　　想到这里，二宝望向前面比他高半个头的公子，眼睛愈发崇拜，并不自觉地学着挺了挺胸膛。　　公子自去岁童子试展露头角，拿得案首开始，一路高歌猛进，刚刚过去的“大比”中，又中举人，还是江南省前三。　　如果没有那尚未谋面的道士太爷送来之信，公子也不会被贾家仆从催着北上神京。　　二宝随之想起老爹托人送来之嘱托，又有些忧心忡忡。　　他可是听说一路同行的来升说了，京师所在，达官显贵无数，一个砖头下去，说不定都能砸到一个王公贵族。　　而贾家的荣国府和宁国府，前者世袭一封爵的将军，后者世袭三等爵的将军。　　遂是公子这等举人，又不是状元，只怕也难入眼，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公子，要不要进去？”　　贾峥回头看了眼穿着破旧衣衫的小仆，眼中蕴含的担忧之色，他自知为何，但自知事到临头，越是需要安稳，总不能让个小仆担待吧？　　言语有些轻快道：“不着急，看，已经有人来迎接我们了！”　　却是二宝转身看向手持棍棒临近的几名壮汉，下意识缩了缩头。　　公子可真会开玩笑！　　这是来迎接吗？　　“哪里来的叫花子哟，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再瞅把你眼睛挖了，还不快滚走！”　　两名宁国府的仆人，面带狞笑，却是问也不问缘由，话声落下间，长棍已经向两人头顶落下。　　弄得路人面露惧色，担心殃及池鱼，纷纷躲开。　　于此处事看，贾府中人，当比想象中，还要无法无天！　　二宝身个虽小，但最终还是咬牙，下意识向前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