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硬毛老鼠

幸运的是，那个持刀的红色的怪物跑得并不快，而那个持杖的怪物，甚至根本没有追上来的意思。于是在绕过不知第多少个水坑后，那个持刀的红皮怪物便停止了追逐，原地转起了圈。　　林木拧了一把围巾上的水。　　好消息是，她甩掉了那个怪物。　　坏消息是，她搞丢了方向。　　于是她只好凭着感觉继续往前走。　　雨不知道要下多久，林木觉得它像是要永远下下去。　　她拧了一把围巾上的水，重新披在头上。　　远处，一个佝偻的高瘦身影出现在一处洼地上，它似乎没穿衣服，干瘪的躯体泛着不正常的棕灰色。　　林木伏低身体，用高草丛和小灌木遮掩自己的身形，一面紧紧盯着那奇怪身影的动静，一面小心翼翼地前行。　　忽然，她感到大腿后侧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支半透明的灰色短杆穿过布满泥水的亚麻裙摆扎进了她的大腿，鲜红的血迹在雨水的冲刷下飞快地洇开。　　“噗——”　　一声轻响，林木下意识地向左一晃，又一支短杆插进了她的裙摆。　　顺着短杆射来的方向，林木看见了一只灰色的小动物趴在不远处的一株灌木下，它长得像只老鼠，只是背上长满了豪猪刺般的硬毛，那“老鼠”见林木看过来，身体向后一缩，浑身的毛“噗”地炸开，一根毛刺飞射出来，擦过林木的腰际，扎进她身后的灌木丛中。　　眼见那“老鼠”又要张开毛发，林木顾不得腿上的伤口，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窜起来。　　跑出去几十米，林木回头，发现那“老鼠”并没有跟上来，远处那个高瘦的身影也还在原地游荡，步伐缓慢又僵硬。林木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定睛一看，发现那“人”身边竟还有三只“老鼠”！　　林木只觉得头皮发紧。　　作为一个城市居民，她可以说没有任何野外生存技巧。如果没有那些红皮怪物，没有状似僵尸的怪人，没有会发射硬毛的老鼠，或许她还可以凭借半瓶水的植物学知识勉强生存一段时间。　　至于现在……　　想到野生动物身上可能携带的病原体，还有裙子上的肮脏泥水，以及雨后可能出现的大量蚊虫……林木只觉得四肢发软，脑袋也似乎更加沉重了。　　“我不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吧？”　　但她不敢大意，谁知道那些东西会不会注意到她呢？　　直到那些老鼠和那个高瘦身影都消失在视野里，林木才稍稍松了口气，她站下来，正要歇一歇脚，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水塘里，趴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有着浅棕色的头发，看起来应该是白种人，但体表泛着腐朽的棕红色，握着弓箭的右手上堆积着一只薄薄的、半透明的‘手套’，显然死了有不短的时间了。她身上套着皮质的软甲，脸浸在水里，脊柱的中段连同周边的肋骨一同深深地凹陷下去。　　林木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观察起那女人来。　　她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法医学相关的知识，只是粗略地估计袭击那女人的武器是一种体积不小的钝器，袭击者似乎比那女人要矮。　　林木的脑海中浮现出那种红色皮肤的怪物的模样。之前遇到的那只拿着砍刀的怪物看起来比她要矮一个头，但是非常壮实，体积估计在她的两倍以上上，如果那样一个怪物手持一柄沉重的钝器，只要一下，就可以送林木去见死神。　　蹲下来，林木发现那女人的腰带上别着几瓶小小的红色玻璃瓶。　　看起来很像RPG游戏里的回复药水，但林木不敢贸然使用，只是小心地将它们解下来，挂在束在长裙腰部的一条麻绳上。就在林木要离开的时候，她发现那女人的身下还压着一块小小的羊皮，她一点一点地将那块巴掌大羊皮抽出来，发现上面刻了一串奇怪的花纹。　　“或许有什么用吧？”这样想着，林木把它揣进了自己的靴筒。　　雨渐渐小了，冰冷的雾气在原野上弥漫，天色愈发黯淡了，但还没有完全黑下去。　　林木依然行走在这片茫茫的绿色之上，这原野好像没有尽头，每走一步，她的脑子里也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脸上的雨水流走了，一切念头似乎都消失了，她就像一台即将散架的自行车，滞涩地向前挪动着。　　直到她看到一条蜿蜒的，裸露的土地。　　那像是被人踩出的路。　　于是她顺着路延伸的方向行走。　　雨停了，草丛中响起一声昆虫的鸣叫，很快，整片旷野上，各种鸣虫的叫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林木包裹住。　　林木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　　“不能睡……”　　不知什么时候，林木忽然发现，这虫鸣的交响曲中，掺入了不容忽视的水流声，她抬起头来，一条十几米宽的河道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河对岸是两排削尖的粗壮木桩，两人多高，木桩之间夹着堆叠的木棍，排列得十分紧密，有些地方还有石头垒成的墙垛。　　像一个小小的古代军营。　　河上还有一座石桥，宽度能容一辆车通过，桥头立着一名手持弓箭的女人，那女人看见林木，高喊了一声：　　“喂！”　　林木眼前一黑，扑进身前的泥坑里。　　“你醒了？我还寻思要不要叫你呢。”　　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白光，林木适应了片刻，逐渐看见了上铺发黑的木头床板，漆了深绿色墙裙的墙壁，还有一手窝着两只饭缸把手的王艳。　　“你挺快的。谢了。”林木挣扎着坐起来，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一样。大腿后面一阵刺痛，她伸手一摸，摸到一根铅笔。